犁铧很笨拙、很沉重,人和牛都喘着粗气,淌着热汗。
犁尖缓缓过处,犁花吃力地开着,散发着新翻泥土的清香。
刘瑾正想喊,朱厚照拦住了他,两人就站在一旁的大树下看着。
谷大用一转身,就看见了站在树荫下的太子。
他连忙惶恐不安地用毛巾擦了擦脸,双手搓了搓又在身上拍了拍,这才局促不安地上前:“奴婢请太子殿下安。”
“免礼。”朱厚照笑着摆了摆手,眼睛瞟到了谷大用的手上。
谷大用的手都干裂了,手指甲里塞满黑黑的泥巴。
“都是你拾掇的?”朱厚照忍不住问道。
要知道,从门口到这里的路并不短,谷大用把草锄得干干净净,这得废不少心思。
“回殿下,是奴婢带人拾掇的。”谷大用也很老实,不独占这份功劳,“殿下,这比较热,还请跟奴婢来。”
一行人来到一处厢房,这里也是被收拾得很干净。角落里还有一个布袋子敞着口子。
朱厚照好奇地走上去抓了一把,发现是未脱壳的稻谷:“这是?”
“回殿下,这些是荒地里长出来的稻穗和秋收时被遗落在田地里的稻穗。”谷大用有些尴尬,但也没隐瞒:“奴婢因小时候家中贫瘠常常食不果腹,奴婢的祖母就会煮这些充饥。”
朱厚照陷入了沉思。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有一篇课文叫《十粒米一条命》,说的是旧社会孩子跟着父亲给地主交租子,掉在地上一些米粒。孩子捡起来想拿回家,被地主老财发现,一脚把孩子踢死了。这个可怜的小孩小手里仅仅拿着十个米粒。
每当朱厚照想起这个悲惨的故事,心中总会愤愤不平。
在地主眼里,人命还没有一头牛重要
朱厚照还记得某百万的家训叫“留余”,堂号也以此命名。
某百万还自诩:“上留余于天,对得起朝廷;下留余于地,对得起百姓与子孙。”
问题是你的确对得起朝廷和你的后代子孙,可你真对得起百姓吗?
想起封建地主阶级,朱厚照就想到了放账。
最简单的一个放账的利息,就很吓人。
每当青黄不接的时候,农民借一斗粮食,一季就得多还三升利谷。
这还不算,农民们凡是向地主官僚借贷,都必须先将土地、房产作抵押,一旦债务偿还不起,就得拿土地、房产来顶债。
这些人为了兼并农民的土地,放债的利息还以借债户的土地距离他家地块远近,而规定了不同的暴利率:
谁家的土地离着近、便于连成大片土地,利息就是少点。
土地离着远的,兼并后又不容易速成大片地的,利息就高一些。
甚至很多人还在地租上绞尽脑汁,农民向其租种土地,一般都是按照定租和活租两种方式交纳租粮的。
这些佃户们,除了交租,每年还得给地主家服其他劳役,如担水、扫地、喂猪、盖房屋、掏厕所等杂差。
朱厚照知道,放账是最快赚钱的方式,可自己并不忍心用这种方式赚钱。
再说了,用后世的手段在大明能赚钱的方式多了,这种沾了人血的银子,咱不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