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张汝器早已明白过来自己被坑了,生无可恋地低垂着头。
这完全和那些人说的不一样啊!
大殿上,贺能大声宣喊:“刘瑾,带,人证——”
大殿门口的值班太监也喊道:“带——人证——”
大臣们忍不住偷偷往门口望去。
外面此时还不是很亮,在宫灯的晃动下有些朦朦胧胧的看不清。
刘瑾先一步踏进了大殿,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衣衫褴褛、身形瘦弱的年轻人。
文武百官第二次集体愣住,什么情况啊这是?
“陛下,殿下,人证已带到。”
朱佑樘挥了挥手,刘瑾识趣地退了出去。
年轻人扑通一声跪伏在地上,声音哽咽道:“草民请陛下做主!”
“你是何人,所谓何事?”贺能提醒道。
年轻人只伏在地上,用头触地,呜咽道:“回陛下,草民乃是湖广石首县绣林镇东岳山下的村民许显楚,家中世代捕鱼、制笔架鱼肚为生。笔架鱼肚是长江鮰鱼的腹中之鳔。”
“一天草民父亲捕上一条极大的鮰鱼,此事不知怎地,被同村的刘思齐知晓。他欲用低于市面的价格买走鱼肚,被草民父亲拒绝。”
“刘思齐垂涟三尺,想出一条毒计,叫草民赶上几十头牛到东岳山密草深处放牧。因草民要参加乡试正缺钱财,便答应了下来。”
“未曾想,刘思齐竟尾随而来,偷偷把一头牛拉走。待晚上回来时少了一头牛,草民到处找不到。刘思齐硬说是宝牛不见了,非要草民用那鱼肚做抵。”
“草民死也不肯,刘思齐便带人来抢。草民父亲抱着鱼肚翻窗而逃,跑到东岳山下长江边上,眼看刘思齐带人赶来,就抱着鱼肚跳入江中。哪曾想刘思齐见状恼羞成怒,将草民父亲拖上岸后活活打死在江边。”
说着说着,许显楚再也止不住泪意,眼泪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泪滴滴落的声音在这站满了百官却寂静无声的大殿上格外清晰。
那几个原本想站出来替户部侍郎求情的官员此时也都虚了,默默收回了那条想跨出去的腿。
朱佑樘听完,脸色有些发黑,目光从文武百官脸上逐一扫过:“地方奏报,石首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这就是你们说的吏治清明?安居乐业?”
“刘家欺行霸市,石首无数人被逼得家破人亡。”一边说着,许显楚噙着泪水竟然唱了起来:
“刘家兄弟贪铜臭,
为何不与民分劳?
玉杯饮尽百家血,
红烛烧残万姓膏。
天泪落时人泪落,
歌声高处哭声高。
逢人都道民生苦,
苦害生灵是刘家!”
许显楚一边唱,一边笑,又一边哭,全然忘了自己是在紫禁城,是在皇宫大殿上。
贺能想阻止他,被朱佑樘一记眼刀瞪了回去,不敢再动弹。
“普天之下,这样的事肯定不止一件。朕还以为……”朱佑樘听完,鼻子一酸,心中升起了悲痛,语气中充满了失望之意。
“陛下仁德。”众人低垂着头,不敢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