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翻山越岭吴老八对统计学发生兴趣,陆……(1 / 2)

买活 御井烹香 9573 字 2023-05-14

这无名的隐户小村, 并不是深藏在虎山支脉中的唯一一座村落,由于地势的限制,虎山中的聚居相当分散, 一个村落最多也就只能容纳二百多人,人数再多, 四周适合耕种的土地就不足了, 也因此,这座山中的聚居星罗棋布,填满了每一座适合开垦梯田的山坳。这里的逃民普遍也过得苦, 多村庄不但没有铁,连陶器瓷器都没有,普遍使用木器和石器, 这也让他们的产效率相当低下,形成了恶循环, 因为在外间苛捐杂税、村霸乡匪逼迫得存身不住, 但逃入山中后发现自己的家庭也只能在饥饿中慢死亡。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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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这样的逃民村落, 女眷是相当稀少的, 也几乎养不活新儿, 这些稀少的女眷严密地保护起来, 免得引起村落之间的争端。吴老八这些私盐贩子对村落中的女眷数量一无所知, 便是因此,村长一旦发现他们的行踪,便通知村民前来迎接, 同时也让女人们在自家内藏好不要出来, 这倒不是害怕盐贩子打她们的主意,而是怕这些盐贩子到了下个村落,闲谈间漏了风声, 招惹来两个村子间不必要的摩擦。盐贩子们也无法从晾衣杆上发现女人的痕迹,这里的男男女女穿的衣物自然在颜色和样式上没有太大的差异,反正都是一样的褴褛。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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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由于村落规模虽然不大,但密度算高的缘故,盐贩子一天一般能两到座小村,落脚时他们也闲谈最近活上的变化,村民们都围拢过来,请盐贩们谈谈外头的事,盐贩在山里的地位高,不但因为他们能带来维系命必须的盐,也因为他们见多识广,是这帮村民最重要的消息来源。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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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买活军入主许县带来了大的震动,当然有陆大红赐予那在在的好处,她用白糖水就骗了好几百人下山,不过最让村民们痛心的是曹驿丞的逝世,这个驿丞不是大善人,从未周济过乡间隐户,但他允许隐户们到驿站去做些小买卖,而且也代为给货郎传话,转达山民们的需求。这一恩惠已经让山民们感激不尽了,毕竟虽然告上去也未必有人管,但告发隐户其仍是每个官吏的职责,曹驿丞想要告发是能找到理由的。不管是不是出于懒惰,他毕竟没有告发。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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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现在曹驿丞死了,谁给货郎传话呢他们这样的荒僻山村,如若货郎不来,买卖东西就极不方便了,山上没有地方沤麻,也买不起织机,那么除了盐以外,布总是要买的,盐队也不是时常来,那些一次只能买得起一盐的人家,都得指货郎每个月来的那么一两次带盐。有些村子住在山里远处,买货的方法便曲折,要先托人来山口的村子里传话,下个月再来一次,若有货了,再和山口村长买,少不得要吃一差价。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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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因为这个缘故,这座山中大家都穷得平均,靠山里的村子,外界骚扰的机小,而且深山鸟兽多,土地相对肥沃,但他们多打的粮食几乎都要拿来付商业上的差价。陆大红一路调研过来,结论都是大同小异的,以许县现在的况,这座山里的村落既没有太多的战略价值,也没有经济价值,完全可以大范围搬迁到许县去。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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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当然,在山里留些住户自然也不可能完全没有用处,譬如杀死曹驿丞的恶贼,或许便不是从这座山流窜来的,因为众多村落都没有见到陌的行人经过,至少他们在山上讨野菜时也没发现什么人迹,而且这座山主要接壤的江西道这几年算安稳,虽然陆续仍有流民入山,但没有听说闹大匪农户逼得活不下去,入山成为隐户这是正常的事,骑马、有铁器能杀人,这个恶贼从前在社上应当是有一的身份,这样的人家在江西道不至于逼得落草逃窜,连地都呆不住,要逃到外地来。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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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这样的村子,喜事不见多少,丧事倒是年年都要办的,而且相当的敏感,不便谈论没有铁器,光靠套子和石器来捕获野兽,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的,虽然住在山里,但肉食却也珍贵,饿死的人,胳膊腿都只有芦柴棒子粗细,那也就罢了,若是受伤了呢若是野兽捕食了留下的残躯呢这是不能细究的。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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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盐队的人不问这些,只问收成,众人也都是叹息居多,这些年来冬天越来越冷,在山上感受深,鹅毛大雪逐渐不再罕见,而夏天热,雨水也多,蚊虫就多,或许也有稻种退化的关系,如此极端的天气影响下,年年都在减产,日子的确是逐渐过不下去了。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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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如果没有谢双瑶,在彬山落脚的北方流民可能也这样,逐渐缓慢地死在深山之中,除却骸骨,留不下丝毫痕迹,历不记载这样无声消逝的人命,他们甚至自己都算是认命了。在境况没这么坏的时候,能接触到铁器的时候,拿起镰刀锄头,或许能从和他们一样的人手里抢来吃的,但当时良心在,到良心不在的时候,连造反作乱的能力都没有了。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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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陆大红自己就曾是北方流民,她明白这些流民的心理,这些人只要能吃饱喝足,便是六姐最忠的拥趸,因此她非但没有去分辨、审判他们在山里的作为,是不是客串过山匪、有没有吃过死人而是一视同仁地将村民介绍到许县去做活。反而是翻过了虎山之后,她的态度谨慎了,主动做起了已婚妇女的装扮,并且指吴老八扮演她的相公。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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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如果只是这么一座山的村落,盐队是不带这么多货的,他们选择带了十几头毛驴的货,主要是因为翻过虎山便入了江西道这就要说到省交界处的地理了,因为多山的关系,出现这样的况,明明两县直线距离近,但交流却相当的少,比如丰饶县和许县,彼此不过是数十里的距离,但大宗货物只能从浙江道的衢江县绕水路运输,从许县码头到衢县码头,一段陆路之后,再入信江,从信江到丰饶县的码头,如此算下来,至少要半个月以上。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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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而且,水面上关卡重重,有省各种衙门的老爷们吃拿卡要,想要打通关节耗费太大,像盐队这样,直接翻过山来,虽然路不好,但一路上零敲碎打的小买卖也有赚头,平下来,钱是不亏的,麻烦也减少了许多。毕竟他们运的可是私盐,这是一种极敏感的物资,一旦离开了许县境内,做事便要相当小心,不但要防官面,也要防道上的兄弟可能的各种盘算敌意。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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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至此,陆大红已经离开买活军的地盘近半月,和家乡终于拉开了两百里以上的距离,算得上是出远门了。她和盐贩子们已经完全打成一片,甚至不少盐贩都淡忘了陆大红的别,和她称兄道弟起来除了陆大红要单独如厕之外,在这些男人看来,她和他们也没什么区别。身上一样有因为不便洗漱和频繁运动带来的异味,也一样善于跋涉、谨慎小心,从不娇气抱怨,虽然是第一次出门,但丝毫不见慌乱,她的见闻少,但见识上,众人公认,胜过了大多数他们认识的男人。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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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她逐渐也弄明白了私盐贩子这里头的门道私盐队之间同时存在竞争和合作关系,但也有严密的规矩。谢双瑶曾对他们这些年轻的买活军说过,非法组织往往比官府严密也有纪律。随陆大红经历逐渐丰富,她发觉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因为官府的规来自于上层的考量,遵守官府的规未必对执行者有利,但非法组织的规往往从切身出发,破坏规矩一让大多数人的利益受损,所以他们都积极地维系规矩的权威。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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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在南方这里,私盐贩子的规矩伪托了白莲教的组织形式,陆大红从前在彬山也听说过白莲教,长辈们说起那些教徒虔诚狂热的模样,此时她发觉,真正狂热的应该只是底层的农户和百姓,他们相信真有救苦救难的无老母,也存在有那一能吃饱饭的真空家乡,但对稍微有些身份地位的人来说,白莲教只是一层皮,装的依然是利益勾连博弈的框子。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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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总之,在南方几省,贩私盐的多数都信奉白莲教,一旦相见,都以教中的切口暗语对答,倘若判为是教外民众,便要付出一的礼金为代价,加入白莲教,否则双方彼此视为仇雠,凡是信奉白莲教的私盐队都使绊子,这盐队在江湖上的行难免就障碍重重了。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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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在陆大红来看,这些人没有一个真正相信白莲教,但白莲教作为魔教,身便给陌的盐贩互相取得信任了一层媒介,是教外弟兄也不要紧,只要肯付礼金,便说明有合作的诚意。以六姐的传授来说,这里的白莲教便是盐贩交际的平台,促成合作,缓和了冲突。在平台上达成一致的规矩,容易就能推行开来。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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