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那可太好了。”林岁岁不禁笑了起来。
“讲真,你对他的情意,他知道的吧,那他呢,他是什么回应?”沈年年问向林岁岁。
“你知道的,他对任何人都是温柔有礼的,可在我眼里,这样的温柔越盛就越是无情,骨子里就好像无人在他眼里是特别的。”林岁岁叹了口气,喃喃道:“可我感觉他对我是不一样的,大概是因为那双眼睛吧,似有似无的情意。可我又与他是鸿沟,质子和士族女子,他一次次避嫌我,只是我不死心罢了。”
“管他呢,反正都已经回金陵了,这件事迟早会落定的。不论结果如何,你都要好好地过日子。虽说今日接谕了,明早你必然还要面圣,早些睡。”沈年年说完便将薄被拉拢到林岁岁身上。
林岁岁说着好,可却不禁陷入那段回忆里。
朱虞六岁作为为北齐质子来到南梁金陵时,武族出身的先王乾,为了进一步巩固刚建立的政权,天启一年,便大刀阔斧笼络士族而打压武族,自己的父亲自然成为首要收揽对象。先王颇具手段,却仍历时了一年才能使得父亲担太傅一职,授书众王族与士族的子女。父亲为太傅时虽仍旧不过问朝政,死守清界,可先王总归让天下士族看到了风向,笼络士族之路顺畅不少,于是先王也就不再苛求过多,倒是花更多的心思去培养今王,日后好委以重任。
而正是因为父亲担任太傅之职,自己与朱虞有了接触的机会。
那时,自己偶尔便会随父亲一起到宫中念书,那个时候的朱虞便很内敛沉静,不管对谁都和善有礼。至今都清楚地记得一件事,让自己感到怪异也让自己感到难过。
那是一只很可爱的橘猫,是朱虞从北齐带来的唯一活物,朱虞对它的喜爱显而易见。而自己也抚摸过它。
某日午后,自己留在宫中四处观赏却不慎迷路,正当自己绕到一个林园中,却看见朱虞抱着一动不动的橘猫站在那。心中顿时萌生出不好的感觉,林木阴翳,自己看不清朱虞的表情如何,也来不及看清便跑了过去。
看清橘猫脖子被折断的惨状后,自己不经意便捂住了嘴巴,难过是难免的。
自己那时向着朱虞问道:“它死了?怎么会这样?”
朱虞看向她时,唯有那样一张脸她至今不能忘记。
他平静地回答她:“它被李家公子折断了脖子便死了。我的猫而已,为什么要难过?”
语气仿佛那橘猫只是睡在他的怀里一般,他甚至还露出一个笑,那个笑也明明是那样温暖照人。
可那样温柔和美的神情之下却抱着惨死的橘猫,脖子处的断裂触目惊心,那样的血色又映衬着这样一张脸,幼时的自己感觉到一种无法言语的怪异和难过。太难理解了,自己甚至逐渐有些生气。
她扬声,仿佛在谴责别人的错误,说道:“怎么可能会不难过!不是我的猫我也会难过啊!”
后来自己就生气地跑掉了,留下沉默的朱虞
朱虞总是会那样笑,有的时候自己会很痛恨那样的笑。那样的笑意深入他的眼底,却在面对任何的人和任何的境遇上都如出一辙,美好得没有温度,可自己也不能免俗地被其吸引,好像一池涟漪般,一直会荡漾在心里。
自己曾经也很努力地想去看清那样清冷又温柔的眼睛里会不会有别样的情绪,可她好像找了很久很久,久到让她遗忘,也没有找到过。但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他那句“人的感觉是互通的”,林岁岁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正午,在沈年年的催促下林岁岁准时入了宫。
因为远征军近日连连败敌,即将凯旋,梁王正在处理诸多奏请事宜,无法面见林岁岁,林岁岁便由其随侍代行接见,慰问,嘱托等等事宜。
终于行完规矩流程后,已是夕阳西下,林岁岁如释重负,悄悄呼了一口气,跟着掌事姑姑例行出宫。
风过长廊,夕阳斜照,不经意便看迷了眼。恰逢此时,她仿若看见了心中久久挂念的人。
真的是朱虞,步履缓缓,如同携着夕阳而来,风拂青丝
又是一次预料中的见面惊鸿。
林岁岁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停滞了一般,当掌事姑姑向朱虞问安时,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的面容,依旧不曾有太大的改变。只是那着沉衣的身形更加瘦削了,桃花眉眼间也增多了几层稳重。笑意盈盈,翩翩公子,还是她记忆里最美好的模样。
林岁岁看着他许久,道:“许久不见。”
清雅而久违的声音回应她:“许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