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居士说的时候吧,陈阳在旁边还琢磨着有些道理。确实有些不是名家字画的绢画,即便放到市场上,也卖不成高价。但后来越听青山居士说话的口气,越来气!
做赝就是做赝,这家伙不但将自己的行为说的高大上,还借了一个为宋娟打抱不平的借口,说的这个理直气壮。
“跟宋娟比起来,我倒是更喜欢那件宣德炉。”宋青云在旁边开口说道,“之前倒是见过你做赝的酒圆和汝窑,知道你手法高超,但从来没想到,你能高超到这种底步。”
“居然能将宣德炉仿的如此逼真,真是让我有些吃惊!”
陈阳在旁边点点头,表示自己也很好奇,到底用什么方法,居然能把风磨铜的样式,仿到跟文献记载差不多,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要知道,宣德炉风磨铜的配比方式,根本就没有传来来。”
陈阳在旁边皱着眉头解释道,“而且,当年从伽罗国进贡的一批红铜而已,经过进一步冶炼,加入了不同贵重金属,才铸造出了宣德炉。”
“就算你今天从太国搞过来一批红铜,也不可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宣德炉,我真是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哈哈哈!”听到陈阳的疑问之后,播音器里传来了爽朗的笑声,笑声中,甚至带有一丝丝讥讽,这让陈阳几人有些狐疑。
“谁说现在没有风磨铜了,而且我还告诉你们,我用的就是明代的风磨铜!”
此话一出,宋青云和陈阳瞬间吃惊,两人对视了一眼,这人是疯子吧,他从哪里搞到的风磨铜?据说宣德三年的时候,为了铸造宣德炉,风磨铜都给用了,根本就没有存留,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风磨铜呢?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这不是睁着做眼睛说瞎话么?
“这就是我跟你们的不同,你们只会坐在这里惋惜丢失的一切,而我,”说到这里,播放器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几倍,“我不但能找到浙西你们认为不可再现的材料,我还能用这些材料,铸成物件,让他们重新备受瞩目!”
停顿了片刻之后,声音再次响起,“其实想要找到风磨铜并不难,就是要花费巨大的时间和金钱而已。”
陈阳和宋青云心里都明白,在当年就用完的材料,无论你用多少时间,多少捡钱都不可能找到。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宣德炉,将宣德炉毁了重新锻造,但你都找到宣德炉了,在毁了它重新铸造,这不是有病么?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宣德炉这么多年,经历过了多少次的劫难?”
宣德炉从铸造出来一直到现在,本来数量就少,还经历了各种劫难,而且每个劫难都是大劫难,这也是为什么根本见不到真品宣德炉的主因原因。
宣德炉的首劫是明朝末年的崇祯铸钱,此时国力空虚,为了保证军饷用度,崇祯皇帝下令将内府库藏的各种铜器发送宝源局熔铸钱币,大批宫藏宣德炉亦在其中,据说当时皇宫内根本就看不到一件铜器,崇祯皇帝以身作则,将皇宫内所有的铜器都投进了熔炉,可惜即便这样,也没能保住江山。
之后到了清朝,咸丰年间也因内忧外患而府库亏空,咸丰帝同样下令将皇宫内廷所存的铜器熔铸,要知道,当时清空中可是有不少宣德炉的,但为了铸造钱币,咸丰也做了同样的选择,两次熔铜铸钱,几乎使宫廷旧藏宣德炉消失殆尽。
接着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由于小鬼子帝国主义的侵略抢夺,原本流散在民间得以保存的部分宣德炉也惨遭损毁或外流,损毁者多为小鬼子搜刮,他们要是拿走还好了,听说熔化后改做枪炮。
建国后,三八线那边又爆发了,人们为支持我国军队反击美帝主义,自发地将铜器捐出来冶炼枪炮;大跃进时期则是提倡全民炼钢铁,又有不少宣德炉毁于一旦;文革时,仅剩的小部分宣德炉也被视作封建余孽代表,大多付之一炬。
“予藏炉四十多具,均有檀、梨木座。十年浩劫,全部被抄。发还时炉失约三分之一,炉座竟无存者,惟此鬲明紫檀座无恙,亦云幸矣。”这是来自王世襄自珍集里的一句话。
在王世襄之前,宣德炉最大的藏家是赵沆年,也叫赵李卿,武进人,久居京城,北洋政府时期,任职外交部。赵沆年是王世襄先生之父王继增外交部同事。
当年北京沦陷时,赵老爷子因生活困难,经陈剑秋介绍,把百十具铜炉卖给了伪卫生局局长庞墩敏。抗战结束之后,王世襄从庞墩敏那儿买回了十几具,挑了两三件去看老人家,看到王世襄拿来的炉子激动不已,把玩了许久之后,却说出了一句让王世襄意外的话:最好的炉子不在庞墩敏处,而在陈剑秋处。
王世襄听赵老爷子说完,就开始四处打听陈剑秋的下落,得到的消息却是陈剑秋已经离世了,没办法就开始找陈剑秋的家人,好消息是真找到了,而且得知炉子在陈剑秋的四儿子手里;坏消息是已经很有多具炉子,已经被卖到国外了。
双方价格一直谈不拢,后经过多次的讨价还价才最终成交。
后来,赵沆年将其所珍藏的十具铜炉精品赠与王世襄,并叮嘱:“各炉乃多年性情所寄,皆铭心之物,幸善护持勿失。”加上之前因为各种原因,王世襄自庞家追购得赵沆年旧藏十余具,自陈家又追购回一具,可说王世襄是大体继承了赵沆年的藏炉,成为了宣德炉最大的藏家。
1966年特殊的十年开始,王世襄的好友相继被抄家,这时王世襄认为与其被动被抄家,还不如主动上交个人藏品,算是“自我革命”。于是,他向自己的工作单位文物局文博所请求“抄家”。文博所工作人员来到王世襄寓所芳嘉园搜走了大批文物和财物。根据收藏的相关登记材料,那次从王世襄家抄走的古玩2567件、字画1242件、图书8156本。
1973年夏开始,王世襄在结束了四年的干校生涯后回到京城,开始追索被抄文物。由于当时他没有保留查抄清单,只好凭着记忆写下被抄文物目录,锲而不舍地向有关部门写信,直到1986年才把绝大部分文物、图书和手稿追回。而关于铜炉,王世襄在其《自珍集》中写道:“予藏炉四十多具,均有檀、梨木座。十年浩劫,全部被抄。发还时炉失约三分之一,炉座竟无存者,惟此鬲明紫檀座无恙,亦云幸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