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枫叶以及一些四季常青的树以外,很多植物都开始枯萎。
洛阳最近天下十分阴冷,下起了连绵的暴雨。
虽然北面的太行山将绝大部分来自草原的北风挡下,但西面秦岭以及南面的伏牛山脉构筑了洛阳盆地的特性。
因此在后世,洛阳每年夏季就成为了多雨季节,特别是到夏秋时节,天气十分闷热,最高气温能达到30多度,而到了春冬时节天气就会变得愈加寒冷,一月份最低气温能达到零下十多度。
但别忘记那是在后世,汉朝正处于小冰河时期,夏天只会更热,冬天只会更冷。而秋季又恰好是由热转凉的时期,白天还有个二三十度,到晚上骤减到十多度,昼夜温差极大。
这种情况下对于普通人来说都容易感冒,更别说那些体质虚弱的老人。
所以我们在看历史的时候,经常会看到很多历史名人病死的时候都是在春天或者夏天。
当然。
也许有人会产生疑问,为啥冬天生病,到春天或者夏天才死?
那是因为历史名人往往是达官显贵,有名贵药材续命。要是普通百姓,估计没两天就病死了,哪还能坚持到第二年?
而且,人与人之间的体质也不同,古代没有抗生素,很多病都只能靠自己身体去硬抗。
生病的时候是在冬天,但不一定会在冬天死。
比如曹操在建安二十五年正月生病,当月就病死了。而孙权在太元元年冬十一月生病,到第二年神凤元年夏四月才死掉。
因此冬天确实是一个容易生病的季节,这一点包括在后世也很常见,只不过后世大家都有感冒药有抗生素有消炎药,不至于一点小病就能要人命。
而汉末没有这些东西,一旦得个感冒,如果没有寻汤问药好好休养的话,拖个肺炎出来,或者引发其它急性炎症,立即就能杀死人。
刘虞得的倒不是感冒,但身体越来越老,体质与抵抗力下降,特别是在前几年生的那场风寒之后,身体就越来越不好。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赵岐那样长寿,以汉末三国时期的医疗水平,想要保证一个60多岁的老人能够无病无灾,还是非常困难。
在这场秋雨当中,刘虞再次旧病复发,倒在了病床上。
西宫,天子居所,刘虞寝宫内,一股浓郁的汤药味道四溢。
赵温士孙瑞等人在看望了已经处于昏睡状态下的天子之后,走出寝宫,来到了外殿。
外殿太医令已经在等着他们,见到他们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之前一直是太医署的医生和几名宫女宦官在陪伴,公卿们过来探望陛下后,就让他们先出来,可惜天子并没有醒。
赵温开口询问道:“吴太医,陛下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太医令摇摇头:“陛下是旧疾复发,再加上身体本就羸弱,秋冬冰寒,龙体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还能撑多久?”
赵温也已经六十二岁了,陆续那么多老伙计病死,对生老病死倒也看得开,只是现在江山不稳,袁绍并未覆灭,河间到现在还处于一片混乱当中。
杨彪前几日冒着极大的风险出发去冀州遴选皇嗣,人还没挑出来,刘虞如果也病死了,那皇位该谁来继承啊?
太医令尴尬道:“这却是我无法得知的事情,不过看目前情形,恐怕难以撑过今年冬天。”
“今年冬天吗?”
赵温自言自语了一句,目光看了眼士孙瑞,两个人都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充满了不甘心。
现在陛下的身体已经是这样,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希望杨彪那边尽快有进展,不然的话国不可一日无主,到时候中央政令难以下达,威信不能镇服四方,恐怕大汉江山难以维系多久了。
“照顾好陛下吧,汤药不能断,我们明日再来探望陛下。”
士孙瑞交代了一句,这才离开。
等到公卿走后,一旁伺候的一名三十多岁的小宦官忽然询问太医令道:“吴太医,陛下真的支撑不了多久了吗?陛下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老天爷不让他多活几十年呢?”
太医令苦笑道:“陛下宅心仁厚,我也希望陛下能够长命百岁,可奈何天不遂人愿呀。”
“唉。”
周围另外两个太医令丞也都是摇摇头。
“我知道了。”
小宦官亦是一脸苦涩。
太医令叮嘱道:“陛下今日昏睡,可能会半夜醒来。如果陛下醒来了,就差人来太医署,我们会一直熬煮汤药,随时给陛下服用。”
“嗯。”
宦官点点头,转身掀开珠帘进了天子寝宫。
刘虞躺在塌上,寝宫内只有一名中年宫女和一名老宦官在服侍陪伴着刘虞。
现在整个皇宫当中的宫女宦官都趋向于老龄化,当年康帝时期,宫中宫女宦官足有数千人。
十常侍之乱,袁绍带人杀入皇宫,杀死宦官宫女不计其数。
后来董卓之乱,迁都长安,宫女宦官们又经历了很多生死存亡,等到陈暮把公卿们接回来的时候,原本数千人的宫廷人员,只剩下数百人。
刘虞为帝后,遣散了不少宦官宫女,给他们一些财物,让他们自行谋生去,剩余数十人,到现在最年轻的宦官,就是这名十二岁进宫,如今已经三十多岁的王姓“小宦官”。
而那名老宦官则是刘虞唯一的一名中常侍,年龄已经很大了,比刘虞还老,此人正是当初陈暮救下来的吕强,为人刚正不阿,但年纪很大,等太阳渐渐下山,外面只能听到风声雨声的时候,他已经打起了瞌睡。
时间慢慢到了前半夜,刘虞缓缓苏醒了过来。
“陛下醒了。”
中年宫女惊喜道。
小宦官连忙道:“小声些,莫要惊扰了陛下和吕常侍,太医令说若是陛下醒了,就去太医署叫他们,他们熬煮了汤药,你快去端药来。”
“诶,好。”
宫女知道端汤药的活一直是她们宫女在干,毕竟宦官们毛手毛脚容易出岔子,所以也不生疑,转身就出去了。
等她走后,王姓小宦官才缓缓走到刘虞身边,看了眼不远处在打盹的吕强,再看着逐渐苏醒过来的刘虞,犹豫了片刻,还是跪在了刘虞的榻前,轻声喊了一句。
“陛下。”
“怎么了?”
刘虞已经醒来了,目光略微有些呆滞地看着他。
旁边的桌案上摆着烛火,烛火映照着小宦官的身体,影子在如筛糠一样抖动。
他说道。
“先帝与陈留王,还有陛下之子,请求陛下,将皇位禅让于刘备刘玄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