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天下恶名,由我刘玄德来背!(1 / 2)

三国之谋伐 玩蛇怪 10014 字 2023-08-10

深秋时节,草木极易燃烧。哪怕徐和的山寨之中,对于明火也是十分警惕,不仅设置了大量防火带,还三令五申,禁止在室外点火。

早在春秋时期,防火带就已经是救火的办法之一。西汉浚稽山之战,李陵就曾经以火攻火,烧出一条防火带防止火势蔓延。

但浚稽山那一战可跟现在形势不同,当时李陵是在一个山谷里,四周草木都不算旺盛,可以用火开辟出一个空地。

而卧牛山被茂密的林木覆盖,如果想靠烧火弄出一条防火带,那就是玩火自焚,先把自己给烧死。

至于靠人工砍伐,想砍出一条能够保护二十万人的防火带,估计要把山顶树木全砍光。

不止是树木,还有无数杂草蓬蒿荆棘丛低矮灌木等等,工程量何其浩大?

所以当徐和听到官军的打算时,他就明白,这一战不可避免。

但他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官军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烧死二十万百姓?

简直难以相信。

要知道汉帝国对于屠城这样的情况几乎是不能容忍的。

根据《后汉书耿弇列传》记载,东汉初年,耿弇凡所平郡四十六,屠城三百,未尝挫折。

听上去很恐怖,但实际上这里的屠城三百,并不是屠杀满城百姓的意思,而是表达攻克了三百座城池的含义。

毕竟当时东汉初年的时候,全天下县城也不过千余,真屠城三百,那光耿弇一人就屠杀了三分之一百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真正有记载的东汉屠城事迹,就是吴汉屠成都。

因为吴汉的朋友来翕、岑彭被公孙述派出去的刺客刺杀,自己也连打两次败仗差点身死,因此吴汉对公孙述恨之入骨,最后决定屠城。

而且吴汉屠城也没有记载杀百姓,只是灭了公孙述和延岑一族,然后纵兵抢掠,焚烧宫室,放任士兵在城中肆意妄为。

即便如此,光武帝刘秀也是大怒,严词呵斥吴汉与副将刘尚,将二人一通臭骂。

从这一点上来看,就可以知道刘秀其实对于屠城很不喜欢。

因为这是最不得民心的攻伐方式。

纵观东汉历史?也就只有这一次?能算得上屠城。

哪怕徐和没有读过书,但云台二十八将的故事古老相传?光武帝善待百姓的事迹?也是深入人心,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官军真的会这么做。

因此当官军的信件送上来的时候,徐和还是迟疑道:“官军......不会这么残暴吧。刘备要真那么做?他的仁义之名......”

手下急忙劝道:“将军莫不是忘了皇甫嵩之事乎?”

“可皇甫嵩也没屠过城啊。”

徐和反驳。

手下苦笑道:“将军别忘了?现在般阳昌国二县的百姓全城归附我们,他们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民,而是贼。”

他们是贼?

徐和浑身打了个激灵,哪怕是深秋白日还燥热之时?亦觉得身体冰寒刺骨?脚底板升起一股凉气。

是啊。

他差点忘了。

自己的身份是黄巾贼。

那么归附于自己的百姓,还是百姓吗?

在全天下人眼里,恐怕他们都已经是造反的贼子,哪怕全部杀之,也不会有人说刘备残暴。

官军杀贼?天经地义!

而让他们承受这一切的,岂不就是自己?

是自己?把他们拖入了深渊里!

想到这里,徐和已经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就立即跑出去向官军投降。

那样的话,虽然可以保全所有百姓。

但他的生死?就谁会知道?

在没有到最后关头之时?人都是抱侥幸心理的。

这种情况?也就是俗称的不见棺材不掉泪。

哪怕明知道官军真的可能会放火烧山,徐和也在安慰自己。

也许这只是官军的阴谋,只是官军的威胁,只是官军的诡计......

一夜未眠,第二日,天气有些阴沉,但气温还是闷热。

徐和顶着一对熊猫眼,脸色微微苍白地来到山腰。

“将军。”

士兵们见到他,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山腰隘口地形狭窄,别看官军没法上来,他们黄巾贼也不太好驻扎太多士兵。

因此整个关隘附近,连通上方山路甬道,沿途布置了不到万人。

昨日官军威逼放火烧山,徐和已经下令让五万士兵全部出动,剩余一万则留守山寨,如今山腰处密密麻麻全是人。

因为道路挤不下,士兵们就只能挤在山林里,各层坡上全站着人,拥挤在林木间,踩在枯叶上。

这种情况看得徐和心都揪了起来。

如果官军真的放火烧山,这里的人恐怕一个都跑不掉,都得被烧死。

“官军如何了?”

徐和努力将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外,打起精神来向左右询问。

有手下道:“官军此时应该刚刚吃完朝食,还未见动静。”

“再探。”

徐和下了命令。

“唯。”

士兵领命前去。

趁着探子去外围观察的时候,徐和也在山腰观察下方的情况。

他本就是山里樵夫,兼职猎人。对于山林的一切都充满了熟悉感,现在却感到了一种违和。

之前官军不说要放火烧山徐和还没感觉到,等官军把准备要做的事情告诉他时,他才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官军居然把山脚附近的草木全部清空,与山脚隔了约二百丈,都是黄土泥地。

他们的后方营寨就是一处山溪,溪水最宽处约有四五丈,窄处也有二三丈,水最深处约一二丈,浅处刚过人脚踝,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足够三万人躲避火灾。

如果真的放火烧山,中央空地不仅可以隔离火,官军营寨后方的溪水也可以辟火,而且今日刮东风......要是真的放火的话......

徐和越看越心惊胆战。

山下一切地一切,都让他觉得官军已经早有预谋。

因为任何条件因素都对他充满了不利,火势一起,卧牛山四面悬崖,要么被烧死,要么摔死,幸存者恐怕百不存一!

“将军,将军?”

手下在耳边呼唤,轻轻地推动。

徐和惊醒过来,茫然道:“怎么了?”

手下疑惑道:“官军出营了,我刚才问将军该如何对敌。”

“哦......”

徐和回过神来,擦了擦额头冷汗,说道:“先看看官军要作何打算。”

平复了一下心情,徐和睁大眼睛,尽力去看下方官军动向。

就看到四五百米的山下,官军如蚂蚁般从营寨出来。

由于是白天,徐和看不清楚官军的情况,只隐约见到,每名官兵手中好像都拿着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

徐和忍不住开口询问。

但视力再好的人,隔着那么远距离,也只能看到一群小黑点,自然什么都看不清楚。

过了片刻,有探子火急火燎地回报:“将军,不好了将军,官兵手里拿了大量火把,像是要放火烧山。”

“什么,放火烧山?”

“官军怎么可以这么做?”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一旦放火,我们都要死啊。”

“要不干脆下山拼了。”

“也许我们还有另外一条路......”

几乎是在瞬间,周围黄巾士兵全都炸了锅。

原本官军打算放火的消息,只有徐和与他的几个亲信知道。

现在所有人都看到了官军手里的火把,无数人的眼眸中充满了恐惧。

作为山区百姓,他们太清楚一旦山林纵火是什么结果。

特别是深秋时节,天干物燥,火势一起,怕是烧十天十夜都不一定能结束。

偏偏卧牛山四面悬崖,出入口就一条。除非他们愿意跳悬崖,不然的话,这里没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听到周围士兵们的议论纷纷,徐和的脸色更加苍白,只能咬牙道:“大家不要慌,传我命令,带上武器,下山与官军正面对垒!”

也算是徐和反应快,如果再犹豫一会儿,官军要是真的举着火把往山脚的树林里冲,恐怕这里马上就要出大乱子。

山上的黄巾兵缓缓开始下山,那边的官军也已经在空地上摆好阵型,双方徐徐靠近,两军对垒。

由于官军营寨与山脚树林之隔了一里,太近了些。阵型不太好摆开,官军这边就摆开了一字长蛇阵,最前排一列有五千刀盾手,后排则是长矛兵与普通战兵,这些普通战兵手中个个举着没有点燃的火把,最后一排便是弓箭手。

这个阵型只分了六排,毕竟地方狭窄就只能横向拉开,站位肯定不如在平原上列方阵那样密集,所以阵型不太好。

但官军好歹有个阵型,黄巾贼那边则乱糟糟地,分布在山脚林间,不敢冒头。

刘关张陈扬马来到阵前,张飞大笑道:“缩头乌龟,终于肯出来了,那徐和何在?我家四弟邀你出来一叙,有没有这个胆子?”

“将军。”

左右看向徐和。

徐和咬牙道:“走,出去。”

虽然现在已经当了山贼,但山里还有几匹马。

徐和骑上马匹,身后跟着成群结队的士兵,缓缓走出来。

双方走到中央空地上,隔了约四十米,算是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徐首领。”

刘备朗声道:“你终于肯下山一见了。”

徐和冷声道:“哪位是刘使君?”

“我是。”

刘备向前一步。

徐和漠然道:“我也曾听闻刘玄德名满天下,多有仁义之举,却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眼下纵火烧山,这就是使君仁义之道?”

陈暮越众而出,回应道:“仁义之道是对百姓所用,你既为反国逆贼,占据二县,不服从王法,如今二县百姓纷纷依附于你入山结寨对抗王军,既然如此,那这些百姓便都是贼,官军杀贼,又需要讲何道义?”

“你.......”

徐和一时间词穷。

论起说理,十个徐和也说不过陈暮。

不谈双方身份对立,单说百姓现在的行为,在此时就叫“弃德从贼”。

这一点,在《左传》中早已写明。

只揪住百姓从贼这点不放,陈暮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见徐和一时间语塞,陈暮趁热打铁道:“所以我劝徐首领下山来谈,就是给予首领一个机会,也是给二县百姓一条生路。”

“你若是倒戈卸甲,以礼来降,如那张燕一般,听从朝廷安抚诏书,接受天子任命,则国安民乐,天下太平。”

“若你拒不服从王命,一定要违背朝廷的善意,那便是反国逆贼,人人得而诛之。”

“如此,依附于你的百姓,便也是贼。我等杀之,此乃自然之理。”

陈暮看向刘备,刘备赞许地点点头。

“官军杀贼,天经地义。”

“若是因为我们要杀贼而放火烧山,那根本不是残暴之举,而是顺天而为,替天行道。”

“如果昌国般阳二县百姓因为我们放火烧山而死,那么这些人根本不是死在我们手中,而是死在你徐和的暴戾、贪婪、欲望之中。”

“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你的利欲熏心罢了,你若还有半点良心,就快快下马投降,莫再让百姓受苦!”

陈暮的声调越来越高,尽量让徐和身后所有的士兵都听到,说到最后,他已经言辞凿凿,大声怒斥:“为了你个人之利,陷无数百姓与水深火热之中,徐和,你还哪来的脸面自称为民请命?”

一番话语,徐和脸色骤变,面无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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