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暮做梦都想不到他辛辛苦苦攒的数千万钱就这么没了。
要知道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徐州巨富糜竺是一州的大富豪,资产也就数亿。普通的一县首富,资产大概也就在数千万钱到一亿之间。
张飞虽然不是涿县首富,但他家是涿县数代积累的豪强,祖传了大量田产土地,全卖掉也才一两千万钱。
虽说汉灵帝一道修宫钱的命令就敛财百亿,但那是他搜刮了全国的民脂民膏,各地所有的州郡县共同集资来养他这一只蛀虫,并不是说汉末的五铢钱就一文不值。
所以陈暮之前攒下的那笔钱,可以说的一笔巨款。如果拿到朝廷去买官的话,足以让一个毫无官职的人,差不多也能买到太守的职位。
那么之前陈暮到底攒了多少钱?
总共约有两千万钱。
这些钱又是怎么来的呢?
很简单,张飞卖掉的祖产,在支出各种各样的开销之后,剩了约有一千多万。然后一路行军打仗,在各郡县城当中搜刮黄巾的财产,这些都是战利品,属于正常收入。
按照陈暮的设想,如果黄巾之乱后,朝廷如果黑暗,刘备凭借着军功依旧没法获得太高的职务,那么他会利用这笔钱做一些打算。
万一运气比较好,刘备混了个不错的官职,那么这些钱也留着有用,以后还能招兵买马,做起家资金。
所有的一切都规划好了,每一步都在算计当中。
陈暮唯一没算计到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大哥不知道是散财童子转世,还是天生的穷鬼附身,怎么偏生得留不住钱财在身上。
两千多万钱短短三四个月能花到只剩下一万,就算是每天往路上扔钱,没事就蹦迪跳舞搂着小姑娘接着奏乐接着舞,也得一年半年才能扔完吧。
这么多钱你都能花完,真tn的是个人才。
陈暮无奈。
果然,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亘古不变的老话,不管在哪都是至理名言。
见他无语沉默,刘备讪笑道:“四弟,冀州百姓真的太惨了,很多人饿死在路边,连尸骨都没有人收敛,没有吃的,他们只能吃草根,吃树皮,甚至吃泥土,为兄实在不忍心。”
我能怎么说呢?
陈暮摆摆手:“无妨,这些钱大哥有处置的权力。”
刘备以为他生气了,上来搂着陈暮可怜兮兮地认错道:“四弟,别恼了,钱都花完了,再气伤了身体也无用。”
关羽也上来劝道:“四弟,我们跟随大哥建功立业,不就是因为大哥怀有仁义之心吗?冀州灾民朝不保夕,生灵有倒悬之急,大哥这么做是对的呀,你不要埋怨他。”
张飞是无所谓了,就没有说话。
王钧在旁边抽搐了一下嘴角,能体会到陈暮的难处。
刘备又真挚道歉:“子归,是为兄的不对,以后为兄再也不敢了。”
嗯,等你下次有钱了肯定还敢。
陈暮笑着说道:“大哥说的什么话,救济灾民乃是仁义之举,我怎么可能因为大哥施以仁德而怨恨呢?”
“不生气就好。”
刘备拉着陈暮坐下,四处看看,笑着说道:“本来军中不该饮酒,但今日痛快,都是自家兄弟,何不饮几杯?”
张飞张大了嘴巴:“大哥,军中还有酒?你不是说没了吗?你又骗俺。”
刘备白了他一眼:“你都伤成这样,还喝什么酒。就算今日开饮,你也只许小酌一杯,不许多喝。”
“这这这这这......”张飞那环眼瞪得老大,豹子头的脑袋上充满了问号。
众人大笑。
刘备只是伤了右后背,伤势不算重。张飞就惨了,因为膀大腰圆,体积和面积都比常人宽一倍,陈暮站在他身边像是小鸡仔似的,结果上了城墙就被几十把长矛招呼。
要不是张飞武艺惊人,当时就得被捅成马蜂窝。但身上还是多处挂彩,之前又为了营救典韦胡志胡勇等人,伤口迸裂,到现在还没好。
古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喝酒以后伤势会加重,而且不容易止血,但的确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受伤都会禁酒。
其实陈暮是知道的,喝酒后加速了血液循环,血液流动快,伤口自然止不住血。
所以哪怕张飞嚷嚷着要多喝几杯,刘备和陈暮都把他强行镇压住。
众人又叫上典韦胡志等低层军官,二十多人闹哄哄地出去。
是刘备特意把他们赶出去,军中都是糙汉子,陈暮是他们的四弟还能混迹一起,王钧就不行,人家是宫里的宦官,强行与他们在一起喝酒总归是不自在。
而且不止是王钧,关羽张飞[顶点]他们也不自在。
地位不一样,在一张酒桌上,如果有一个人地位特别高的话,其他人都会觉得很拘束。
所以几个人喝了两杯,刘备就找了个借口让把关羽张飞赶走。
这也能看出刘备会做人的地方,既不能伤了兄弟们的心,也不至于让王钧不舒服,刘备王钧陈暮三人继续坐下饮酒畅谈。
三个人推杯换盏,称兄道弟。
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是戴了一副面具,谁也看不清楚面具下藏着什么。
夜晚时分,凌厉的北方呼啸。已是接近九月下旬,北方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在没有全球变暖的今日,塞北的草原或许已经下起雪来。
枯黄的草蒂被碾落进了尘泥里,等待着来年春天发芽。安顿好王钧之后,陈暮披上了外套,缓缓走出营寨,看到满天的点点繁星。
一轮皎洁朦胧雾纱的月高高地悬挂在天上。
陈暮看着那月痴痴出神。
来到这个世界有些年头了,从当初的不知所措,再到现在的如鱼得水。
故乡的一切都好像变得越来越虚幻,记忆里的很多东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自己也好像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世界。
可每次在月明的夜晚,不知怎么地,总是能想起两千年后的家。
想起自己的父母。
秋风起,思念家乡的鲈鱼,张翰回了家乡。
陈暮却回不去了。
永远地回不去。
有人说,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