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问一嗓子, 直接将中年男人周围两米的人都吓得连退了好几米,什么东西?会传染?
中年男人严忠明尴尬地将衣服往下拉了拉,结结巴巴想解释不会传染, 但话还没说出来,周围劈天盖地的指责已经落到了他身上。
“有传染病跑来这里做什么?万一传染给我们怎么办?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就是!而且我还离他挺近, 现在不会被传染了吧?”
严忠明被指指点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来看病的。”
他满眼哀求的看向白苏,“小白医生, 我真的没有。”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怎么办,我已经觉得身上开始瘙痒了,好难受啊。”
“是不是已经被传染上了?完了完了,小白医生救命啊。”大家也看向白苏,“你快帮我把把脉看看。”
“......就算会传染也没这么快。”白苏连忙制止几人瞎嚷嚷, “更何况你们也没有靠近他, 触碰他的皮肤, 更不可能被传染的。”
“真的不会吗?”众人松了口气。
严忠明努力地自证清白:“不会的, 医生说别接触疱液就行, 我一直忍着没有挠, 水泡都没有破的。”
众人:“那这个小伙子怎么喊那么凶?我还以为......”
陆问轻咳一声,对白苏说道:“我是看你要去触碰,才提醒的,没有喊大家跑开的意思。”
“带状疱疹是水痘-带状疱疹病毒引起的急性感染性皮肤病, 对这个病毒没有免疫力最好还是别接触为好。”①
白苏点头,她倒是不怕,不过还是让免疫力差的老人小孩离远一点, “小孩被传染会长水痘,大人会传染就变蛇缠腰了。”
几个带孩子的家长立即带着孩子匆匆离开了,生怕沾染到了病毒。
其他成年人脸色也变了变:“蛇缠腰?传说缠满一圈就会死?”
“谣传。”白苏同大家解释:“其实蛇缠腰没那么吓人,只是疼起来和要命罢了。”
陆问在旁边小声补充:“师父,这个病不好好治疗可能会引发一些危及生命的并发症。”
严忠明吓到了:“并发症?会死吗?”
“别听他危言耸听。”白苏说着重新坐回椅子上,问严忠明:“你发病多久了?”
“快半个月了。”严忠明腰部灼热明显,疼痛感也十分明显,“去医院检查了,也说是这个病,期间吃了阿昔洛韦等药物,但一直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
“我实在有些害怕,所以想换其他医生看看,刚好有朋友来你这儿看过胃溃疡,吃了两副药就好了,于是也推荐我过来看看。”
白苏点点头,“我给你把脉看看。”
严忠明连忙将手放到桌上:“好。”
白苏仔细摸了摸脉,脉象浮滑,舌质红苔微黄,肝胆火盛、内蕴湿热邪毒,全都聚集在肺经上,肺主皮毛,自然反馈在了皮肤上,“湿热特别明显,平时肯定是冷啤酒、冷小吃各种不断吧。”
严忠明点头,确实这样。
“前段时间多半免疫力很低,不然这病找不上你。”白苏给他开了两个方子,一个是升麻鳖甲汤,另外一个外涂的药,“这个药粉拿回去和家里涂抹的药膏混合在一起,然后涂抹在疱疹上,明天应该就能见效。”
外涂的药毒性比较大,白苏没有将方子给严忠明看,直接让程冬冬抓了去磨成药粉。
程冬冬瞄了外涂的药方,一共雄黄、青黛、枯矾、冰片四种药材,好像都是杀毒灭菌的药。
他也没多质疑,直接抓了药磨成粉包起来交给严忠明,“一定要记住药粉不能入嘴。”
严忠明连忙保证,这药可不敢乱吃的。
等他走后,白苏擦了擦手继续叫下一个,但大概都有点不敢进来,她只能无奈地让何信拿消毒水喷一喷严忠明坐过的位置,“其实真没有那么吓人。”
“不怕万一就怕万一。”众人讪讪说道。
“行吧,你们等散散味儿再进来看病。”白苏先喝了口水,短暂休息了几分钟然后又继续帮大家看诊。
“小白医生,还记得我吗?”后面进来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男人,他带着黑框眼睛,一副很斯文的样子。
白苏最近几个月看过的病人没有三千,也有两千,这人没经常来,因此她印象不深。
白苏望着他稀疏的头发,觉得他应该多吃点药治理一下头发。
刘聪看白苏不记得自己了,连忙把自己头发往上捋了捋,“这样呢?记得吗?”
白苏看他露出了脑门,忽然就想了起来,他是来找她看脱发的其中之一,不过他只来了两次,后来这一两月都没见过:“是你啊。”
“对,是我。”刘聪指了指自己已经长出头发的前额,“多亏了小白医生的开药,我现在头发都长起来了。”
虽然不算茂盛,但他已经很满足,还推荐了不少朋友同事过来,现在大家脑袋上都郁郁葱葱的,全都容光焕发。
白苏点点头,“你今天过来还是看头发吗?”
“不是,我是想让你帮我儿子看看,他现在才十一二岁,就长了不少白头发。”刘聪指了指身侧的儿子,“我家都没有少年白头,就他这两年变这样,我担心是不是身体内部的问题。”
白苏打量了几眼他儿子,一直低着头玩着手机,嘴里时不时骂一句其他游戏玩家是小学生,“他经常熬夜打游戏吗?”
刘聪点头。
“那多半是熬夜导致的问题。”白苏看着他头上混杂的白头发,觉得需要给这小小少年把脉,“先把脉看看?”
刘聪拍拍儿子胳膊,“伸手。”
儿子扭头不搭理:“等我打完这一盘。”
刘聪心底升起了火气:“......先把脉,别耽搁大家的时间。”
“我马上就要结束了,等一下。”儿子不耐烦地说。
陆问和程冬冬都瞥向了这个游戏少年,这小娃儿就是欠抽,“你这个游戏才刚开始,至少还得十分钟。”
十分钟够师父给两三个人看诊了,时间宝贵别浪费在这种小屁孩身上,“你看起来要输吧,我帮你玩,保证你这盘能赢。”
小孩不信:“真的?”
“真的,我这游戏段位很高。”陆问伸手接过小孩的手机,干净利落的甩出一个技能,“你看,是不是?”
小孩这才信了,于是将手递给白苏,“你快点看吧。”
“没礼貌。”刘聪斥了一声儿子,随后又向白苏道歉,表示没有教好小朋友。
白苏语气淡淡的回了一声,直接帮小孩儿把脉,脉弦且细弱,肝肾心都有所损伤,“梦很多?”
小孩点头,“每天都睡不好。”
刘聪皱眉:“梦的什么?”
小孩:“我游戏老是打不到最高段位,我做梦都想连胜冲第一。”
刘聪气得要死:“......你但凡能把这个劲儿放到学习上,也不会考倒数第一。”
白苏也挺同情刘聪的,看他在发狂边缘也没多劝,直接开了药方:“劳伤心脾、肝肾虚弱,从而导致气血亏损了,所以脱发白发,建议少用脑少焦虑。”
刘聪听着觉得最后一句话,脸上露出一抹颓唐自嘲的笑,他和老婆也算是好大学毕业出来的人,生出的儿子怎么这么笨?还不如不生。
周围的病人看着也挺生气的:“现在的小孩都这样,我家的爱玩手机打游戏,制止还唱反调,打骂吧又怕他心理出问题想不开。”
“我们家孩子不打游戏不玩手机,也爱学习,但老师说担心他抑郁。”
“我家的也糟心,就是性子慢吞吞的,真的愁死个人。”
“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都别想了,越说越想揍孩子,本来就是来看病的,可不能把我的病气得更严重了。”说话的女人也是因为生气太多,长了子宫肌瘤、纤维瘤等各种女性病,听同事周云娟说她的子宫肌瘤都消散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病开药。
白苏继续为大家开药方,何信、陆问、程冬冬他们也回到各自的岗位做事。
一直忙到中午,外面还有不少人,白苏已经饿了,让大家先去吃饭,下午一点再继续帮大家看。
因为没有号码牌,大家怕离开后又得重新排队,于是就直接点外卖或是直接从文大妈这儿买泡面或是面包,一下子就带动了整条小巷里的经济。
白苏几人简单午饭后,短暂休息后又继续看诊,下午病人大多数都是常住小镇长期针灸治病的人,挑着人少一点的时候过来针灸。
“小伙子,你又回来了啊。”崔非妈妈看到陆问打了声招呼。
“周末休息,所以回来帮帮忙。”陆问看着轮椅上的崔非已经不流口水了,脸已经恢复正常,手也能抬高了,“你好多了吧?”
崔非点点头,“好多了。”
“才短短一个月,没想到变化这么大,还好你来找我师父了。”陆问感慨了一句:“我之前看到你们网上的视频了,热度很高的。”
“对,好多人问我们具体地址,我们都一一回答了,估摸着后面会更多人来这儿。”崔非妈妈对白苏说道。
“我们已经来了,就是看你们的视频过来的。”另一个走路哆哆嗦嗦的微胖女人说着:“我是脑梗,送医及时后遗症少一点,但还是严重影响到生活,昨天就来针灸了一次,效果感觉很好。”
还有人也附和:“我们也是看你推荐过来的。”
“自从你们的视频热度起来后,我关注的几个中医推荐号、中医群都有在提小白医生。”
“我们也是看到推荐过来的,我们上午还在小镇里租了房子。打算慢慢治膝盖后腰关节的问题。”
“看来大家都想一处去了,我们也租房子了。”
“难得遇到一个好中医,当然都想来找她了!对了你们租房多少钱?”
“一千五一个月。”
“我们一千八。”
崔非妈妈:“这么贵了啊?我们上个月租的两居室还不到一千。”
“需求大了,价格就涨了!市场规律很正常!”
“那我得赶紧去租个房,免得过几天涨价了。”
除了医馆外病人在讨论,小镇里也在讨论,随着白氏医馆逐渐有名,来小镇的人越来越多。
大家看租房市场比较火,都想将房子腾出来出租,还有人打算将院子收拾收拾打算做日租房,供提前一天过来看病的人租住。
更有人想用村子里的宅基地修个小酒店,以后专门租给看病的人。
不得不说他们很有预见性,因为又有许多人开着长途车来小镇了。
在网友们互相推荐时,孙阳也在父亲的生日宴上向大家推荐了白苏。
有身份高贵的老人问:“你父亲看着还挺精神,是请了世家医堂的大夫给你父亲看病?”
“是请了,但几位泰斗年岁大了没有出山,只能请了几位传承人,但效果不太好,后来经袁老几人推荐,请了白医生过来施针才好了一些。”孙阳乘此机会介绍了白苏。
大家:“倒是没听过。”
古老爷子不遗余力地推荐着白苏:“是一个民间医生,医术很好,人也很好,她家医馆秘方止疼贴效果极好,各位如果腰腿疼可以去试试。”
大家都很意动,于是又多了解了一番。
寿宴上的消息一会儿就传到了春和堂李家,李细辛很诧异:“当时把脉那老头子已经是死脉,没想到竟还能活这么多天,还能办寿宴。”
李细辛的亲兄弟李零榆说:“我听说是后面请的那个大夫的缘故,是什么大夫,我们竟然没听过。”
李细辛:“我看过她的药方,就普普通通的回阳药方,用药挺大胆的,运气也好,没把人给喝死。”
李零榆:“我看他们都在吹治疗风湿关节的药,这事儿要不要告诉爷爷和父亲?”
李家靠着一手针法专治风湿关节疼痛等疾病闻名,凭空出世的止疼贴会影响他们家生意的。
李细辛:“先看看,到底是什么药。”
相同的讨论在其他各处陆续发生,“这个小医馆网上的热度越来越大了,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杏林堂:“这个止疼贴真有效?派人买一贴回来试试。”
另外还有声音:“也有病人在我们小医馆提了一嘴,不过我觉得止疼贴和偏瘫康复的都有些夸张,恐怕连最有名的李家春和堂、沈家杏林堂好像都办不到吧。”
“万一是真的呢?”
“那和咱们也没关系,最有名的医馆都不着急,我们着什么急?”
......
众人口中的小白医生忙碌了一天,在给最后一人看完后立即关上了门,实在是不想再加班了。
她走到后院里活动一下四肢,等其他人收拾后大堂也走了进来,“师父,今儿人也太多了,幸好问儿来帮忙了,不然咱们真忙不过来。”
问儿被这个称谓雷得不行:“叫师兄,没大没小。”
“你比我小。”程冬冬跑到白苏跟前,“师父,我们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饭店马上送过来。”白苏话落,饭店老板娘就端着饭菜过来了,总共四菜一汤,分别是水煮鱼、水煮肉片、红甜椒炒肉、清炒时速外加一个紫菜蛋花汤,每个菜分量都很足,看得出老板很偏心白苏了。
终于能好好吃一顿,大家都埋头苦吃,吃得差不多后,陆问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擦擦嘴开始闲聊:“我前几天在学校外面遇到一个心脏病发的老人,用力你教的急救方式,效果很好,我几个同学都想学,但想先问问你,可以教她们吗?”
白苏颔首:“可以。”
“只要是用去救人就行。”
“其他人也愿意学吗?”何信以为所有西医都是带着偏见的。
“他们觉得很神奇,都想学的。”陆问知道何信的潜台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大腿,“我们平时接触的不一样,但厉害的我们还是想学的。”
“是挺大区别的。”程冬冬现在向白苏学的就和学校里学的更深奥、更传统,如果不是有基础,他也可能会怀疑,也可能学不了。
“是吧。”男生的友谊总是来得很快,一天的时间,陆问就哥俩好的拍程冬冬肩膀了,“师父,我有几个问题,之前一直没看懂。”
陆问从白苏这里学了针灸后,回去买了一些中医书来看,打算中西医一起学起来,但刚看黄帝内经就很懵,所以积攒了不少问题想问白苏。
白苏刚要开口,后门处就传来敲门声,是檀越过来针灸了,“我先去帮檀先生针灸,你有问题问程冬冬。”
她起身去开门,将檀越两人领进了客厅里。
陆问望向檀越的方向,“是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