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开门的是江清禾,看到来人,一愣:“怎么了?”
来人着急的擦了擦汗:“老刘发高烧,温度太高了,他吃了退烧药,不顶用,现在还昏过去了,我怕出事!”
江清禾听了,也急了,立刻去叫大儿子,这时候曲胜伯和简蓁蓁都已经起来了,走出房间:“谁病了?”
来人:“老刘!小简医生你快去看看。”
曲胜伯已经背着简蓁蓁的药箱,拿着手电筒过来了,简蓁蓁:“走吧。”
江清禾让听到动静的其他孩子回去继续睡,也跟了上去。
简蓁蓁一边走路,一边思考,来人她认识,是牛棚的赵田。
牛棚是他们大队的一个特殊存在,里面的人基本是隐形人,只有在需要他们检讨登台的时候才有存在感。
有些人可能会下意识的忽略掉这些人,但简蓁蓁没有忽略,因为他们只要是人,那么就难免会生病,住牛棚的这些人吃的普遍更差,干的活也更累,这样的情况下生病是无法避免的,所以简蓁蓁也给他们中的某些人看过病。
大队长也没有说不能给这些人看病,所以简蓁蓁一视同仁。
之前简蓁蓁没特别在意,但现在简蓁蓁发现了不对,因为今天生了病的“老刘”,她婆婆听了,产生了焦急的情绪,按理来说两者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发现了这点的不仅仅是简蓁蓁,曲胜伯也发现了,虽然他妈妈在跟上来之后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曲胜伯之前已经看到了,他若有所思。
他有件事没有告诉蓁蓁,不是特意隐瞒,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而且对方也不想让更多无辜的人可能被牵连,所以他就没说,他在牛棚是有“熟人”的,就是赵田口中的老刘,在没有人的时候,曲胜伯叫他刘老师。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想要了解更多,看了不少报纸书籍,之后想要去外面走走,才选定了司机这么一个职业,并为此努力,但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家在这方面没有关系,他就算想学习也难,但听他妈妈不经意的说起牛棚那边有个人之前是大学里的机电老师,所以曲胜伯才找机会过去结交,刘老师给了他很大帮助,他之后去考取岗位也是因为有这个底子。
现在看来,或许他听妈妈说起不是偶然,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她不想暴露出她和刘老师认识,才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他,让他自己去结交。
曲胜伯想着这些,转眼已经来到了牛棚。
真正的牛棚条件不算差,牛是村民的重要资产,不可能让它们住的太差,而这些被下 放的人住的是牛棚的隔壁,也就是后来搭建的棚屋,比真正的牛棚低矮,看上去更破败。
毕竟他们是来这里劳动改造的,怎么能住得太好?
不过曲胜伯可以保证,他们住的房子虽然看起来不结实,可能要塌了,但实际它们的质量并没有那么差,遮风挡雨是没问题的。
赵田把他们带到了左边的第一间房,推开门进去,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小床,现在床上躺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头发半花白的大爷。
他身上的衣服破旧,却干净,现在额头搭着一块破毛巾,脸上通红,嘴唇干燥,简蓁蓁一摸额头,烫的都能煎鸡蛋了。
赵田:“老刘白天就有些不舒服,说自己躺躺就好了,天黑的时候,他发热了,我问他有没有药,他就吃了退烧药,我以为没事了,后来我问他怎么样了,进来一看,都晕过去了。”
烧得这么严重,他担心真的出事儿,就摸黑去找医生了。
简蓁蓁:“他白天有什么具体的症状吗?”
赵田想了想:“他说脑袋痛,有气无力的,还吐了。”
简蓁蓁:“你知道他吃的是什么退烧药吗?”
赵田摇头:“我不知道。”
曲胜伯站在简蓁蓁身侧,在她手臂上写了几个字,简蓁蓁就知道了,是自己给他的药,看来这位“老刘”和曲家关系匪浅啊。
知道他吃的是什么药,现在简蓁蓁就没有顾忌了,毕竟药不能乱吃。
赵田:“医生,老刘这是什么情况?”
根据赵田说的情况,再结合病人腮腺部肿胀的情况,简蓁蓁:“这是腮腺炎。”
赵田:“可以治吗?”
简蓁蓁:“可以。”
说着,她先拿出了金针,帮他退烧,而她的眼角余光也看到,在她说出可以两个字之后,一旁的江清禾脸上也是一松。
之后,简蓁蓁给他喂了药,“他的温度退了一些,不过可能反复,身边还要有人守着,我要回卫生站一趟,去给他熬药。”
江清禾:“那我陪你去卫生站吧,你在这边守着。”后半句话她是对着曲胜伯说的,曲胜伯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把电筒递过来,“你们拿着这个。”
这个点了,很快就要天亮了,他看向赵田:“这边有我们,你趁时间去睡吧。”
他天亮后还要干活,他们情况特殊,要是请假了,容易吸引大家的目光,这对他们没有好处。
赵田现在也安心了,“那就麻烦你们了,有什么情况你喊我。”他就住在老刘隔壁,对这个青年和老刘的往来多少知道一点,没有推脱,就回去睡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刘老师的温度彻底恢复了正常,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曲胜伯来到了卫生站,药还没好,蓁蓁在药柜里抓药,而自己妈妈一边看火,一边发呆,曲胜伯凑上前去,蹲了下来:“妈,你和刘老师之前就认识?”
听到曲胜伯这么问,江清禾脸上有些慌乱,“你在说什么……我、我当然认识他,他到我们这儿都多少年了,在路上都遇见好几次。”
曲胜伯:“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清禾扭过头去,拒绝沟通的姿态:“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看到她这个样子,曲胜伯就没再问,这边路不同,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等药好了,他把药倒进小坛子里:“我把药送过去。”
简蓁蓁:“好,他应该也醒了,你和他说,我傍晚会再过去一趟。”至于他瞒着自己的事,不急,估计很快就能知道了。
等曲胜伯去到牛棚,刘老师果然醒了,曲胜伯送上药 ,看他喝了,才开口:“要不是我妈说,我都不知道我们还有这样的渊源,刘老师,你瞒我瞒的好紧。”
刘安志一愣:“你妈说了?”
或许是刘安志病了,思维不太灵敏,被曲胜伯一诈,就吐口了。
江清禾不是他们这儿的人,穷苦人家出身,为了一口饭吃,小小年纪就签了死契,成了大户人家的丫鬟,后来解放了,她恢复了自由身,又因为缘分和曲保山相遇,之后两人走到了一起,又有了六个孩子。
这样的人生经历在外人看起来先苦后甜,但更具体的东西,很多人都不知道,曲胜伯之前也不知道。
比如江清禾除了是丫鬟以外,还是她伺候的林大少爷的通房大丫鬟,甚至孩子都生过了。
她生了一对龙凤胎,可惜那两个孩子大了一点就被大太太抱走了,之后看情势不对,主子们突然消失了,江清禾知道的时候人影都没了。
而刘安志之前就和江清禾认识了,因为林大少爷的母亲刘安志要叫一声姑姑,江清禾以前叫刘安志是叫表少爷的,虽然他那时候只是一个不受宠、不受重视的庶出子。
一转眼过去那么多年,刘安志在沪市大学当上了教授,遇上了动荡,被下 放到了上河生产大队,当刘安志在这里遇见江清禾的时候,两个人都是百感交集。
“你妈她想知道那两个孩子的下落,可惜我也不知道,我和林家的关系并不亲密,这样的大事他们走之前没有露出任何口风。”而且他当时在沪市,距离遥远,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听到这里,曲胜伯明白了,难怪他妈有偏头痛的毛病,陆医生看的时候不止一次说过她思虑过多,让她放宽心,之前曲胜伯不明白她为什么思虑过多,现在懂了。
她担心着那两个孩子。
曲胜伯沉默了许久:“我爸知道吗?”
刘安志反应过来了:“……你诈我。”他苦笑:“你爸当然知道,你爸那时候在林家厂里干活,和你妈早就认识了。”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