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短歌行 二十(1 / 2)

韩三武闻言大吃了一惊。

与晗月公主同来的有一个老人、两个青年男子,还有一个姑娘。

那老人是个驼子,手里握着一根烟杆,还有一口被熏黑的牙。

师旷是大宗师,他竟然说这几个保护晗月公主的人里有比他还要高的存在……

那理应就是那个驼背老人了。

这么说来晗月公主在李辰安的心里还是很有份量的。

韩三武放下了心来,抬步离开了这栋小木楼。

师旷又坐在了书桌前,又翻开了桌上的那本书,却发现无法再看进去。

窗外飘着雪。

今儿个年三十。

本应该在四风城的家里陪着妻儿守岁,却因为乔子桐他不得不来到了这里。

想到了妻儿,师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的妻子不是越国的人!

他的妻子来自宁国!

她叫……曲子汐。

一个已婚之妇。

甚至她抵达越国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

偶然的相遇。

相遇时候偶然的一眼。

不知道是那年夏日的晚风拨动了她的长裙,还是那一壶酒让自己微醺。

向来追寻武道的自己,偏偏在那个傍晚对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动了情。

事后才知道她是宁国上车侯卢战骁的长媳!

上车候府满门被灭,她逃到了越国的四风城,住在了四风城北门的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

她的丈夫已死,她成了个寡妇!

一个年轻的、美丽的、温柔的、弱小的女人。

一个令自己万般怜爱的女人!

那个小巷子里的那处幽静的小院子就成了自己的家。

而自己也就成了那个孩子的后爹,而后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她叫师小仙!

再之后……

这小院里又来了一个男人,他叫宁景玉。

再之后,这个小院里来过一对夫妇,他们是乔子桐和卢小雨!

就是这样,自己与他们相识,彼此脾性相合,渐成好友。

那时,自己的武道境界才二境下阶。

小仙三岁时候被乔子桐带走,一别十三余年,再回来时候,她已十六,已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只是……女儿对这个家颇为冷漠,对自己这个父亲……亦无多少言语。

甚至在四风城的这些日子里,她极少回过家。

现在她被乔子桐派去宁国送信。

是关于晗月公主的信。

但师旷知道乔子桐之意,却是让小仙与李辰安一见。

万一能结个亲家……

师旷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倒不是李辰安那皇帝的身份,而是他希望女儿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属——

有一天女儿回过一次家,她说是去西林禅院里看了看。

她说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和尚!

女儿说到这个和尚的时候言语颇为欢喜,说那是一个有趣的和尚……

再有趣的和尚他也是和尚!

这令师旷颇为担忧,便觉得女儿此行宁国离那禅院里的漂亮和尚远一些才是最好的。

只是李辰安这小子身边已有了五个女子,仙儿与他……可有那缘分?

这里事了,回四风城之后,得去将那庙里的漂亮和尚给宰了才好!

……

……

怡红楼。

不念和尚忽的打了一个寒颤。

他瞧了瞧房间里燃烧着的足足四盆炭火,想着这些日子自己天天都有吃狗肉,这怎么会感觉到了一股寒意呢?

他连忙喝了一杯热茶,这才觉得那莫名的寒意退了去。

对于诗词,他是不懂的。

毕竟自幼生活在庙里,看的都是佛经,佛不说诗词文章,佛说那扯犊子的四大皆空。

当然,那是庙里的佛,而不是他心里的佛。

他看向苏笑笑。

这一尊被李辰安那家伙给祸害了佛脸上非但没有怒气,反而还很是欢喜——所以佛也有七情六欲!

苏笑笑磨好了墨铺好了纸。

极为期待的看向了李辰安,心想这样一个秀气的公子,他能写出怎样的有血有肉还有骨的诗词来呢?

梅老大儒是不是难为他了?

那样的诗词岂能说写就能写得出来的?

他又不是那位信手就能拈来的诗仙李辰安!

李辰安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站了起来,他本想抄那一篇少年中国说,走了两步觉得有些不合适。

豪迈与霸气的诗词……他埋头又走了两步,忽然,他抬起了头来,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大手一挥,一声大吼:

“拿酒来!”

秋八楼大喜,拔腿就上了二楼,片刻就抱来了一坛子的画屏春。

李辰安接过酒坛,仰头便长吟了一大口。

他一手拎着酒坛子,一手抬起擦了擦嘴,看向了苏笑笑:

“来来来,本公子吟诗一首,你执笔。”

苏笑笑美目流转:“……便请公子一吟!”

李辰安静默三息,开口说道:

“此词名为……《满江红、写怀》!”

苏笑笑转身,落笔于纸上。

李辰安又踏出一步,气势陡然攀升。

不觉间他气运丹田,声如洪钟。

听在这怡红楼众人的耳朵里,仿若擂响的战鼓,他的声音也传去了前院,无比清晰,前院陡然寂静: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苏笑笑落笔的手顿时一僵,她豁然转身满眼惊诧的看向了一脸肃然的李辰安。

这是怎样的一首词?

苏笑笑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觉得浑身的血液流淌的更快。

前院。

千悦瞪大了眼睛望向了台子后面的怡红楼,她在听到这首词的第一句的时候就屏息住了呼吸。

是他!

只有他!

只有他才能做出如此壮阔豪迈的诗词来!

那些学子文人们也都极为震惊的看向了怡红楼。

崔余与王氏三兄弟对视了一眼,皆猜出了吟诵这首词的人。

怡红楼里。

所有人这一刻都站了起来。

梅放夕老脸激动的通红,韦玄墨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年承凤那双老眼焕发出了璀璨的光芒。

就连向来稳重淡定的温煮雨,这一刻也觉得热血澎湃。

李辰安又喝了一口酒,又向前迈出了一步:

“旧日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李辰安已至门前。

他拉开了那两扇朱红的大门,站在了门前。

他抱着酒坛子一吟而尽,“哐当”一声摔破了这酒坛子,一步踏上了文台,双手高举,气势在这一瞬间达到了巅峰。

他的声音愈发响亮:

“待从头,

收拾旧山河,

……朝天阙!”

“咚……”

子时的钟声在长乐城的钟楼敲响。

李辰安的声音,依旧在夜空中回荡!

十息之后,

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一惊,顷刻间齐刷刷拜倒在地。

站在怡红楼门前的苏笑笑……她的眼里除了惊诧忽有一抹释然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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