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齐莙第一次来无间地狱,初次看清了这座地府最深处的监牢。
此前冼穹大婚,木苡带着他到往生池祭拜父母。往生池以冰雪覆盖,他只觉得很冷。但他没想到,仅是一墙之隔,温差竟是天地之差。
两人站在无间地狱的入口,里面红莲业火滔天,阵阵热气扑面而来。
“这便是无忧氏最大的秘密。”
无忧半夏伸手抚摸着刻着繁复花纹的石壁,石壁上的花纹有些已经斑驳的看不清最开始的模样,她像是在回忆往昔,声音低沉:“世人都认为,无忧氏凭借着一座无间地狱、一条忘川河在地府之中的位置无人可撼动,甚至在三界之中也要给他们几分面子。事实也确实如此,可无忧氏以忘川镇无间,在黄泉城画地为牢,生生世世都被囚禁于此。活着的时候,忘川之事大过自己的性命,死了之后把神魂留在往生池,看守无间地狱。”
“活人看守忘川,死人镇守无间,这句话,不是传言。”
无忧半夏的话语间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些许悲戚的意味,齐莙望着她,心绪不免被感染。他看着无忧半夏说完后沉默了很久,她眷恋不舍的摸了摸那些花纹斑驳的石壁,像是在看一位故人。
半晌,无忧半夏才收起落寞,她将手拂过入口,那层不可见的结界消失,汹涌的怨气扑面而来,但很快就被红莲业火压制。两股力交织在一起,争斗不开,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无忧半夏转头看向齐莙:“小苡给你的微霜还在吗?”
“在。”齐莙将手里的两个小瓷瓶递给无忧半夏,但她却没收,只是将瓷瓶往齐莙的方向推了推:“她给你了,就是你的,收好。我这一辈的风头太盛,招了人眼红。姐姐走后,我就想法子把小苡和萁萁的命和别的东西绑在一起,让那些觊觎的人想动却不能动她们。无间地狱和忘川就是小苡的保命符,她若出了意外,三界便会有一场浩劫。所以在她两百岁的时候,我把她丢进无间地狱历练,整整四百年才出来。”
无忧半夏施法将齐莙手里的两个小瓷瓶融成一个,瓷器精美,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瞧着齐莙那心疼的样子,无忧半夏心情终于好一点了,她接着往齐莙心口捅刀子:“微霜就是那时候炼出来的,为了活命。她取了心头血,同地狱深处迷萝花的果实一起炼成药。可惜无间地狱里遍地都是红莲业火,水落下去就会彻底蒸发。为了更好的保存微霜,她抽了自己的一块骨头,磨成灰,混在终年被炙烤的泥土里,用业火烤成了两个小瓷瓶。”
“只要你拿着这个盛着她骨血的小瓷瓶,就能去到黄泉的任何地方。整座黄泉城,只要你想,于你没有秘密可言。齐莙,她给你的不止是天地间唯一的微霜,还有全部的信任。”
齐莙握着手心里小小的瓷瓶,觉得心被烤的生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当初木苡在执意给煤炭自己的迷萝花瓣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心底一直都觉得在木苡的心里,煤炭的地位比自己重要的多。
他为自己感到不公平,凭什么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还比不上她养的一只猫。
两人进了无间地狱,整座地狱以火焰为牢划出一个个小小的空间,那些倒霉催的犯人就住在这一个个的单人间里。见无忧半夏带着生人进来,他们不约而同的地上爬起来,无声的凝视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