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览碰上临时戒严，是所有人都要感到讨厌的事。很多乘客不耐烦呆在船上傻等半个小时，纷纷弃船去河岸游览。有些性急的超能力者甚至不顾光天化日，当场跳起来飞走。

顾晗晗看见河岸边摆着一些遮阳伞和方桌，似乎是满有情调的样子，于是也说：“我们去那天坐一会等开船吧，顺便吃点东西。”

大卫自然说好。

河面上有专门载客人的“小蜜蜂”在低空飞舞，于是顾晗晗也叫了一辆，和大卫一起搭乘上岸。

河岸沿线是清一色的露天咖啡馆，隔着一条不太宽的马路，是古朴而富有艺术气息的建筑，一些高雅的休憩享乐地方以各种沙龙的名义开在里面。

顾晗晗选了一张阳光明媚的桌子坐下，侍者很快送上菜单。大卫对点菜这样的事完全不在行，只好任由顾晗晗胡来。只在最后，他忽然提起：“有没有那种饮料，上面燃着蓝色的火苗，非常漂亮。”

“是摩罗之恋，十几年前很摩罗河沿岸很盛行的一种咖啡，已经很久都不卖了。”侍者微笑道，“先生一定是听曾经到过灯塔星的长辈说的吧，我去厨房问问，或者能专门为您准备一份。”

顾晗晗和大卫穿的是加尔命人专门预备的衣服，看起来跟台伯河上的一对普通游客没有任何区别，因此侍者的态度非常从容，微微鞠了一躬，便收拾点菜单离开。

时候不大，餐点就被送了上来，其中就包括两杯大卫提到的“摩罗之恋”，幽兰的火苗妖精一样的跳跃在白瓷咖啡杯里，的确非常漂亮。顾晗晗尝了一口，却意外地非常喜欢。咖啡的品质不算上佳，但白兰地的醇美和咖啡的浓香在舌尖上相碰撞，浓烈热情，充满了浪漫的情调。

大卫却一口也没尝，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子，静静地出神。

“我妈妈很喜欢这个，”他轻声说道，仿佛自言自语，“偶尔她身体好一点的时候，又碰上大晴天，她就会戴上宽檐帽，牵着我的手出门。去摩罗河岸的露天咖啡馆，点一杯这种咖啡，在阳光下一坐就是一下午。”

顾晗晗惊讶地低头看自己手里那杯咖啡——大卫的妈妈也会喜欢这种偏平民的咖啡吗？她还以为卫城贵族的小姐夫人品味都很高档优雅呢。

“还有真的是在摩罗河边，在这里，不是在珊瑚海星域吗？”

顾晗晗张了张嘴巴刚想询问，却被稀里哗啦一阵玻璃碎裂的响声打断了。两名超能力者一前一后从对面的圆房子里窜钻出来，一面对骂，一面以能量场互博。他们的宇宙通用语口音很重，而且其中夹杂着大量的俚语，顾晗晗听不大懂。但这两个人动手很快，一路流星赶月，眨眼间就打到了摩罗河水面上空。

河上河下露天咖啡馆的人都一起停下动作，转眼去看打架。只不过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顾晗晗和周围很大一波游客就属于看热闹的，因为顾晗晗虽然知道这两个超能力者在打架，他们的能量场在对轰，但他们为什么打架斗殴，具体又是怎么打的却一窍不通，完全看不明白。不过显而易见，咖啡馆的客人里很有几个看得出门道的。

跟顾晗晗这一桌斜对的有一个海藻一样波浪卷头发的女郎，涂着鲜艳的口红，手指间夹一根细长的烟卷，看向半空中战斗的目光非常的玩味。角落的灌木丛旁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又低下头，专心致志地拿起盘子里的焦糖布丁，一块接着一块得往嘴巴里塞。栏杆边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一个满脸惊奇兴奋的少年，一个魁梧的中年。中年一面跟老人窃窃私语，一名分出一点精力，应付少年的大惊小怪。

“他们是高级超能力者？”顾晗晗猜测，因为依照能级壁垒，一场顾晗晗根本看不懂的战斗，肯定发生在两个比能级比她高的超能力之间。

大卫轻轻点头：“他们都是六级。”并告诉顾晗晗，波浪卷的女郎和魁梧中年也都是六级，但那名吃焦糖布丁的络腮胡是七级。

说话的一会儿时间，天空中的两名超能力者越打越激烈，已经渐渐开始控制不住能量场的尺度与烈度。平静的水面开始起伏，继而掀起一人多高的浪头，河岸上的风越吹越大，树叶刷刷作响，遮阳伞摇摇晃晃。

猛然间，其中一个超能力者被攻击所迫，半空中一个急转，将能量裹成一个球掷向对面另外一个超能力者。而另外一个超能力者仓促间只将能量场密布成一张光网挡在身前。两股能量发生猛烈碰撞，霎时间爆发失控。

这两名超能力者都想挽回，然而势均力敌互相牵制之下，局面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控制能力，反而越控制越糟糕。能量网首先崩裂，断成无数条光刃利箭，漫天飞舞着激射而下。紧接着能量球也轰然从中炸裂，碎成无数个，流星雨一样地砸下来。

“我的妈呀！”顾晗晗当场抱头。这一场光箭能石流星雨真要落了地，说不定半边灯塔星都会夷为平地。这种天要塌的事必须要高个子站出来顶啊，她地球五好少女身单力薄肩膀窄，有心无力自然得赶紧缩低点把高个子衬托出来。

高个子有没有呢？

普通游客感觉不到能量场还在一边傻乐的自然不算，跟顾晗晗一样当缩头乌龟指望高个子顶的中低级超能力者们自然也指望不上。对面波浪卷女郎皱了皱眉。低声咒骂了一句，大约是没能耐还学人在台伯河打架之类的。她不屑地撇嘴，右手估摸了一下左手的手腕，手腕处套着的一只玉石手镯霎时间升腾起一圈碧光，将她笼罩住了。魁梧中年坐着纹丝未动，只不经意间在老人和青年身边布下了一层厚实的能量场做保护，看起来也是不想出手了。

大卫转头去看刚才在角落吃布丁的络腮胡，这人更是过分，一口气将咖啡喝光，从后屁股兜摸出一张钞票放到桌上，然后站起来竟然就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