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轮单驾的马车,只是用的传统实木圆板轮子,跑起来笨重无比。
拉车的老驽马,根本就不用坐在马背上的洞穴人首领拿鞭子抽,埋头拼命的蹬着蹄子,绷紧了身上的力气,拉着沉重的马车。
在蛮荒的北地,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路。这也让一辆马车所能容纳的货物,最多不过几百斤的样子。可即使是这样,老驽马要拉动马车也很费力,遇到这种崎岖的地面,车轴发出吱呀的声音,仿佛随时都可能散架。
这样的大车,睡在上面自然也不会舒服。
但水流却睡的格外香甜。
她再次梦见了那片山。
那是一片低矮的群山,群山围合,就像是一座巨大的鹰巢,耸立在大地之上。
这片群山她梦见了很多次,但奇怪的是,在她的记忆里,似乎从未去过那里。
在很小的时候,她就跟随着老师,流浪在赤土大陆上。
越过草原,越过河流,越过山川,一直走到高原。
一路上,老师教会了她很多东西。
比如在荒野寻找可以食用野生根茎,比如制作可以捕猎到小兽的陷阱,比如在猎豹的附近隐匿行踪,比如更快的奔跑、爬树,以及如何让自己像鸟一样,飞掠过悬崖。
比如杀人。
年复一年。在高原部落联盟的土地上,她们走遍了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身边跟随老师的女人,也越来越多。她第一次杀人,就是因为某个部落的卫兵对老师身边的女人出言轻薄,引发争执,她一时失手,不小心杀死了对方。
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老师一路教给她的很多事情,都是为了这一刻做准备。
而老师非但没有责骂她,反而送给她一柄匕首。
只是普通的匕首,但它可以杀人。
她也终于知道,自己所学的一切,有一个听上去很酷的名字。
隐杀技。
曾经响彻草原部落联盟的绝世之技,但在几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之后,几乎失传。
再后来,她们便来到了北地边境。
这片蛮荒的土地,虽然隶属于高原联盟,但距离高原已经很远,外族和冒险团遍布其中,几乎成为远离高原联盟的乐园。
没有了高原联盟对草原异族的歧视,没有了很多部落王族对异族血统女人的玩弄和折磨,没有了卑微的低头和被践踏的自尊,只有无尽的蛮荒旷野,和渐渐声名鹊起的血玫瑰冒险团。
梦里,轻柔的山风,带来某种咸湿的味道。
水流赤着脚,站在山顶上。
她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纤弱的身体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走,但脚下却生了根。两条长腿没有了兽皮和布条的缠绕,在蓝天下显的格外嫩白,虽然赤着脚站在山顶,但脚上却没有一丁点的泥垢,每一根脚趾都白净无比。
湖蓝色的双眸,如一汪湖水,将眼前的山谷淹没其中。
山谷的深处,繁茂翠绿的森林铺天盖地向四面八方伸展,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虽然看不到,但水流知道,那是草原联盟的部落工匠们,挥动着锤头,在打造兵器以及狩猎工具。
不知为何,梦里的水流,对眼前这片从未见过的山谷,有种异常亲切的感觉,似乎在山谷里,那一簇簇的兽皮帐篷、盖着树枝的木屋,有一处应该属于她。
这是,她的故乡吗?
但这是哪里?
她环顾四周,没有高原上红铁岩石特有的红褐色大地,没有黑木森林大片大片的树冠,没有北地的丘陵和四季分明的旷野,只有一望无际的绿色平原,延伸向远方。
关于她的家乡,她的父母,她的族人……
老师从未对她提起过,即使是她专门向老师问起这个问题,也没有得到答案。
直到老师去世前,也只是交给她一枚镶嵌着一颗黑色石头的指环,用兽皮绳简单的串起来,挂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