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皇帝亲耕。
渭河北岸,先农坛。
一身明黄色冕服的李绚从祭殿走出,然后在具服殿更换了黑底金丝圆领袍,然后才带着群臣来到了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是的,属于李绚自己的一亩三分。
当然,在这一亩三分地的更北边,是包括宰相,尚书,侍郎,寺卿和朝中所有文武官员的籍田。
这些籍田虽然名义上是归属于文武官员的,但实际上他们也不过是每年来一趟而已,剩下的时间,管辖这里的是司农寺的人。
司农寺的人在每年收成之后,取一部分收成给相应的官员。
实际上算是租钱。
这些李绚就不在意了,司农寺最后种出来的粮食,除了司农寺官员自己分一部分以外,剩下的大头是送到了皇帝的手里。
也就是李绚的手里。
……
李绚站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前,看着光秃秃的田地,莫名的感到一些欣慰。
在他的右侧跟着太子李志昭,太子左庶子王隐客,太子詹事狄仁杰,太子少詹事邢文伟,太子中舍人李峤,太子左谕德李讷。
左侧跟着尚书左仆射陆元方,户部尚书裴居道,鸿胪寺卿乐思晦,司农寺卿陈怡,司农寺少卿窦骁,武功县令程行谋。
“来人,取犁来。”李绚一摆手,陈怡和窦骁便已经让人带着套着老牛的木犁来到了李绚身前。
“太子,随朕一起按着犁把!”李绚侧身看向李志昭。
“是!”没有丝毫犹豫,李志昭立刻跟上。
即便是李绚的手很稳,但木犁依旧有些摇摆,李志昭更是深一步浅一步的跟着李绚一步步的耕完了整个一亩三分地。
其他诸臣全部都在一旁看着,没有人多说什么。
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李志昭才有些疲惫坐在了地上。
李绚轻轻笑笑,看着李志昭,说道:“太子,你要记住,从今年开始每一年的今日,不管是刮风下雨,你都要来这里一趟,开犁种田,明白吗?”
“儿臣记住了。”李志昭赶紧起身躬身。
“坐下吧,累了就歇歇。”李绚没有要求太严苛,他只是轻声叹道:“若是三郎还在就好了。”
群臣同时默然下来,只有陆元方开口道:“陛下可是想起了当年在洮州之事?”
李绚点点头,然后看向陆元方说道:“当年,朕不过是提了个建议,世叔便带着三郎一路田间地头的跑,然后农事那点事情,他基本门清,还有狄卿,当时你也在地,洮州的刑律就是你教导三郎的吧?”
“是!”狄仁杰微微躬身,说道:“中宗皇帝少年虽然荒唐了一些,但年长之后,很能听得进劝解。”
“嗯!”李绚有些感伤的点点头,随后,李绚看向李志昭道:“听到了吗,你父皇我,左相,还有狄卿,当年我们三个都用种地之法来教导当中还不是太子的中宗皇帝学习民间之事,就是因为这民间之事,尤其是这田间地头之事,更是天下事的根本。”
“儿臣记住了。”李志昭赶紧起身拱手。
李显从辈分上讲是李志昭的堂兄,李志昭也不止一次的见过李显。
李显虽然为人并不强硬,但是敦厚和善,却是他学习的楷模。
李志昭已经八岁了,尤其他如今已经是太子,很多事情已经逐渐的成熟。
李绚刚才一番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如今教导他的方法,就是当年,他和陆元方,还有狄仁杰三个人教导李显的方法。
这种方法已经经历过一次,有过实效,落在他身上,他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走就好。
……
看到李志昭将一切记在心里,李绚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说道:“《管子》有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以农事而定礼节。天下事,唯祀与戎。工具助之,刑律束缚,再以科考通顺天下,这便是天下事。”
“是!”李志昭对于这句话听的不是很明白。
狄仁杰微微拱手说道:“仓廪实才能去读书,读书才能知礼,而礼法与战争永远脱离不了,就需用工具来协助种农事和战争,刑法对内进行约束,加上科考,如此一来,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和工部诸事便尽在其中了。”
“陛下英明。”群臣齐齐拱手。
李绚微微摆手,看向眼前这片田地,轻声说道:“农事为天下本,太子,今年谷雨,芒种的时候,你再来一趟,好好的看一看这一亩三分地,这是朕将来要传给你的。”
“儿子记住了。”李志昭认真躬身。
李绚转身看向窦骁,说道:“今年秋收之后,第一袋麦子,送进宫来,朕和太子亲自磨成面粉,然后皇后下厨,做些吃食,朕和诸子尽皆食用。”
“喏!”窦骁肃然领命。
李绚转过身,看向乐思晦道:“乐卿应该听出来了,朕之后要任命窦卿为司农寺卿,他负责农事多年,也该到这個位置了。”
乐思晦微微一愣,随即拱手道:“陛下的意思是说陈寺卿要调任鸿胪寺卿。”
乐思晦本身就是前任司农寺卿,他是从司农寺卿调任的鸿胪寺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