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徐禄终于无力的松开了白绫。
尽管在之前,他们已经感受到武后已死,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放开,是真的害怕她会突然活过来。徐禄轻轻侧身,武后的遗骸僵硬的倒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徐禄抬起头,看向上官婉儿,轻轻点头:“她死了。”
“她死了!”上官婉儿似笑似哭的咀嚼着这两个字,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自己父亲和祖父的画像。
只有他们两个,全家所有男丁,只有上官婉儿的父亲和祖父两个人留下了画像。
襁褓之中的上官婉儿除了一直照顾自己的母亲,对自己的其他家人,根本没有丝毫印象。
但无论如何,那都是她的父亲和祖父。
上官婉儿从小到大,不管是她的母亲,还是她身边的其他人,哪怕是外人,也都用种种言语,让她深切的记住自己的身世。
尤其,她的名字是上官婉儿,一直都在姓上官,所以,她根本就忘不了,一直到……
“近狎邪僻,残害忠良……”上官婉儿喃喃的念着《为彭王绚讨武曌檄当中,关于自家的一句话。
在李绚那里,她上官家,是忠良之家。
……
叶绾绾有些怜悯的收回了眼神,然后看向徐禄。
这个时候的徐禄已经再度来到了苏良嗣的身边,低身搜索了起来。
不管是苏良嗣,还有黑衣死卫,徐禄都仔细的搜索了一遍,最后,徐禄却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他抬起头,看向叶绾绾微微摇头。
东西不在。
高宗皇帝的留下的遗诏副本,不在苏良嗣和黑衣死卫的身上。
那份遗诏的副本,不仅武后想要拿到,李绚同样也想要拿到。
“应该在魏元忠的身上,之后找他去吧。”叶绾绾低身,从武后的身上扯下一块玉佩,然后转身走下了金阶。
走到上官婉儿的身前,叶绾绾伸出手,同时轻声说道:“表姐,我们该走了。”
上官婉儿有些迷糊的抬头,在看清楚叶绾绾,尤其是叶绾绾白色宫服胸前的血渍,她顿时彻底的回过神。
一只手按在地上,上官婉儿有些费力的站了起来,看着躺在金阶之上的武后,看着依旧缠绕在她脖子上的白绫,上官婉儿忍不住的问道:“她真的死了?”
“嗯!”叶绾绾回头,看着从金阶之上流下来的鲜血,轻轻点头道:“脖子被勒断,刀刃刺进了心口,血流了一地,呼吸没了,心也停跳了,如果这还没死,那么怎样才算死呢。”
“嗯!”上官婉儿轻轻点头,脸上终于绽放出了美丽的笑容。
“我们走吧,再有两三个时辰,天就该亮了。”叶绾绾扶住上官婉儿的胳膊,低声道:“今夜,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那这边就什么都不用管了?”上官婉儿侧身看向了叶绾绾。
叶绾绾坚定的点头,说道:“就这样,之后剩下的,会有人帮我们说明白的。”
上官婉儿顿时就明白了过来,是李绚。
“走吧,驸马他们已经保护住了皇嗣,我们也该过去了。”上官婉儿轻叹一声,目光忍不住的看向了东方,轻声道:“可怜的狄仁杰!”
叶绾绾没有多说什么,搀扶着受伤的上官婉儿,和仇宦一起离开了贞观殿。
夜风轻轻的吹起四周的帷帐。
金阶之上,武后静静的躺在那里,双眼不甘的看着上方。
仿佛能穿透上方的殿顶,看到外面的天空。
贞观殿的上空,无尽的夜色之中,似乎有一道穿着黑色九龙九章衮龙袍,头戴白玉十二旒明黄人影出现在那里。
他轻轻的俯身下来,然后一把拉起,拽走了武后的灵魂,然后消失在无尽的夜空之中。
……
同样的夜空之下,李绚看着贞观殿的方向,轻叹一声:“先帝啊!”
武后死了。
自从李治死后,武后做的一切,甚至在李治死前,武后所做的一切,都得到清算。
武后该有怎样一个谥号,她的一生,要怎样盖棺定论。
李绚能想象得到,那将是怎样的一种激烈争吵。
尤其,还有太平公主。
高宗皇帝和武后唯一的子嗣,还在。
李绚轻轻的眯起了眼睛,目光落在了乾阳殿。
武后虽然说是改唐为周,但她终究还是李旦和李显的母亲,是李重俊,李成器和李光仁的祖母。
尤其有太平公主在,事情不会那么容易结束的。
李绚说过,他不会让武后埋在乾陵,但她埋在哪里才最合适。
韦家,郑家,朝中诸臣,宗室诸王,甚至就连窦家和裴家都会轻易放过。
太平公主,说不定要以一敌众。
李绚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起来,还有他的那份先帝遗诏的副本。
原本落在了苏良嗣身上,但现在呢,现在在那里?
如果它落在了不该落的人的手里,对李绚也是一大威胁。
想要更进一步,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百姓,士子,官员,学阀,门阀,世家,外戚,甚至宗室,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挡在李绚面前。
李绚抬头,目光终于落在了玄武门的方向,轻声:“调一千右卫骑兵,现在,我们去玄武门,内外都别惊动。”
“喏!”李朗肃然拱手。
就在这个时候,玄武门上方天空上,群星骤然绽放出璀璨的光华。
帝星虽然没有归位,但群星已经闪耀的可怕。
“是祥瑞!”李朗抬头看到,忍不住发出一阵呓语。
李绚猛然转身,死死的盯着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