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但中军大营依旧灯火通明。
巨大的沙盘之前,一身红色内衬的王孝杰皱着眉头看着兰鄯之间的漫长山道。
<div class="contentadv"> 山势陡峭,山路起伏,不停的蜿蜒向上。
兰州城和鄯州城之间的高差能够两百多丈,向上仰拱,又有水坝随时泄洪,这怎么打。
“怎么,还没有想出办法吗?”
一個平静的声音在侧畔响起,但王孝杰的脸上却忍不住的闪过一丝厌恶。
他知道,这是与对方曾经去过巴州有关,这是天后的命令不假,但这不意味着王孝杰就要给他好脸色看。
王孝杰很冷淡的说道:“彭王是什么人,你也很清楚,他的行军从无一定之规,声东击西,暗度陈仓,水火交攻,上一次明明他有机会拿下兰州城,但却主动退去,就是为了保证地形优势,同时还能够借助湟水之力屯坝准备水攻。”
说到这里,王孝杰忍不住的摇摇头,说道:“彭王还是那个彭王,在没有摸清楚他所有的手段之前,谨慎是必要的。”
“你就那么怕他吗?”说话之间,麻宗嗣从黑暗的阴影中走出,满脸嘲讽的看着王孝杰。
只是不知道是否是光线的缘故,麻宗嗣的脸色有些莫名的苍白。
王孝杰没有回头,直接抬头示意,说道:“伱说该怎么做?”
“还能怎么说,兵分三路,从甘凉道翻越祁连山杀入伏俟城,从河州杀入兴海,从兰州杀入曲沟,三路夹击,足够毁了他了。”麻嗣宗的脸上满是凶狠。
“那你想过没有,我们会损失多少?”王孝杰抬头看向麻嗣宗,冷笑道:“从祁连山到伏俟城,从河州到兴海,从兰州到曲沟,一路向上仰攻,我手下的七万士卒光是杀上高原就得死掉一半,剩下的一半,还会因为高原瘴失去战斗力。
彭王只需要在高原留五千人,不用多的,就五千骑兵,就足够将我们所有人都清洗掉了,更别说中间他可能还会掘坝。”
王孝杰说到最后已经无比的咬牙切齿起来,他敢肯定,如果他敢那么做,李绚一定会让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
“那你的军略是什么,总不能到了那里什么都不做了吧?”麻嗣宗突然冷静了下来,看着王孝杰满是嘲讽。
王孝杰看了麻嗣宗一眼,重新看在沙盘上,然后思索着说道:“彭王手上,如今虽然有昌州,蕃州,西域和安西四方兵力,但真正愿意和他一起动兵的人不多,算起来,最多不超过五万。”
“五万?”麻嗣宗满脸诧异,昌州,西域,安西,任何一个地方的兵力都在此之上。
“彭王没有那么简单。”王孝杰摇摇头,说道:“他最亲信的五千右卫骑兵,在右卫中郎将燕涛的率领下,镇守天山西麓,阻止波斯人再度杀入西域,同时镇压西突厥人再度反叛,所以这部分人根本动不了,其他左骁卫、右武卫,也一样不会动弹,所以诸方合算,他的兵力应该在五万左右。”
麻嗣宗沉默了下来。
王孝杰接着说道:“五万兵力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这也基本是他手上粮草所能够支应的极限,甚至很可能熬不到今秋。”
粮草不足,公认的是李绚的要害。
“除了粮草以外,他的军械也不足,尤其是弩箭。”王孝杰微微冷笑,说道:“所以,最正当的军略,便是从兰州一步步杀上去,用盾牌投石车,去消耗他的弩箭,同时用弩箭杀伤他手下的军卒,以本伤人。”
这里的本,是长安积攒的无数弩箭。
此番因为扬州有乱,所以粮草有些不足,但弩箭却是足够充分的。
“你也就只有这些笨办法了。”麻嗣宗不由得一阵冷笑。
“你以为我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王孝杰愤愤的看了麻嗣宗一眼,目光落在兰州方向,咬牙说道:“若不是天后不愿,本大将军早就刚兰州这个破地方让出来,留出大片面积的平原,列阵和彭王开战,正面击败他了。”
“你还是在抓他弩箭不足的弱点。”麻嗣宗平静的点点头,他看的出来,李绚手上弩箭不足是最大的硬伤。
“不错,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没有拿下兰州。”王孝杰轻轻摇头,说道:“若是他人在兰州,虽然有守城之力,但他的脚步却是困死了,如今我们只需要等扬州那边的结果出来,彭王就是瓮中之鳖了。”
“扬州!”麻嗣宗抬头看向王孝杰,说道:“大将军觉得扬州那边多久能够平定?”
略微沉吟,王孝杰说道:“短则三个月,长不超过半年,毕竟即便是以绛国公之能,使用扬州那些没有军战经验的新卒,也抗不了多久的,一旦太子被擒,彭王这边没了大义,他的军心也就该散了。”
“那为什么你不等他军心散了,再动手?”麻嗣宗有些好奇。
“如果那样的话,彭王就会率军返回蕃州,再弄一个吐蕃出来。”王孝杰摇摇头,说道:“高原瘴越往蕃州越严重,王某可不愿意去打一次吐蕃,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彭王一样打下吐蕃的。”
稍微停顿,王孝杰皱了皱眉头,说道:“而且,到了秋天扬州自败,但彭王那里,昌州的秋粮该收获了……另外,我感觉彭王也没有那么简单,总觉得他手里有什么致命的杀手锏……”
说到这里,王孝杰忍不住看了麻嗣宗一眼,微微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