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云州、朔州边境南侧五十里处,约莫在顾集镇西侧四十里外,已经略带枯黄之色的依旧茂盛,一只瘦弱的野兔探出了脑袋,茫然看向远方的山谷,轻微而剧烈的震动声传来,胆小的兔子一溜烟的窜进了草丛。
震动声越来越响,玄黑色的铁流滚滚而来,数以千计的马蹄碾过草丛,雄壮持械的勇士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向着数里外的突厥军阵凿去。
骚乱如涟漪一样不受控制的扩散开,正准备用密集阵型覆灭唐军残卒的突厥人用惊恐的呼喊提醒同伴,但这么短的时间内,即使突厥人的马术再如何精奇,再如何擅长聚散之法,也没有办法迅速展开队列。
顶盔掼甲的李世绩亲自冲阵,手持马槊的他与天策府内的绝大部分将领不同,真真正正的草根出身,家中只不过是富户而已,家世都比不上曾经如山为盗的李孟尝,家道中落的程咬金,即使是在当年瓦岗寨,也算不上拔尖。
无论是在瓦岗还是后来归唐,李世绩从来不是个冲锋陷阵的猛将,但他从来不缺少斩将夺旗的能力和胆魄。
高举马槊过顶,斜斜向西,李世绩伏低身躯,马槊放平,硬顶着突厥人散乱无序的箭雨,开始了最后时刻的冲锋。
最前方数十人的前锋顺利的凿入阵中,血光四溅的同时也降低了马速,李世绩瞠目大喝,马槊如毒龙一般的探出,不顾对方同样刺来的长矛,槊尖轻而易举的刺入胡将的胸膛。
侧身躲开已然无力的长矛,李世绩双臂用力,马槊硬生生的将胡将挑在空中,周围一片大哗,后续的唐军士气大振,高声呐喊,刀枪并举,杀入阵中。
突然出现的唐军援兵,让突厥骑兵陷入分崩离析中,而只用了一个照面,被挑在空中的胡将,让突厥人开始了溃散。
接下来是风卷残云的扫荡,数千突厥兵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为首的胡将愤怒而憋屈的往西逃去,而李世绩却不依不饶的率兵追击,一直到一箭将其射落下马,被马蹄踩踏而亡才罢休。
这位憋屈至死的胡将也的确憋屈,他怎么也想不通,唐军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这儿,而且还能汇集两千左右的精骑,此番可汗携近数万大军,整个朔州都被突厥斥候监视,唐军是如何杀到这儿来的?
虽然曾经在窦建德、刘黑闼手下吃过败战,但李世绩在此战中展示了他的军事天赋,他敏锐的察觉到了突利可汗的企图,反其道而行之,从距离马邑四十里外的桑乔镇秘密北上,在顾集镇周围三个寨堡调集骑兵,突袭破敌。
这不是突利可汗第一次在李世绩手中吃瘪了,携六万大军南下,这位年轻的可汗以为可以手到擒来,他并没有轻敌,甚至在雁门关东北处布下了两万骑兵,但这几日的交战,让他心烦意乱。
刘世让镇守马邑,李世绩亲自坐镇桑乔镇,再加上附近的三个寨堡,唐军成犄角之势,而其他的寨堡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方面分割战场,使得突厥骑兵无法形成大规模的绕行突袭的策略。
另一方面每个寨堡都有精锐骑兵,或近千,或数百,时而坚守不出,时而迅猛出击,但并不会被突厥骑兵诱远,这使得突利可汗极为难受。
正面交锋,因为装备上的差距,突厥骑兵完全不是唐骑的对手,但在李世绩、刘世让的刻意要求下,唐骑不追求杀敌,也不会乘胜追击扩大战果,这使得战局呈现胶着状态。
所以,突利可汗才定计,召集分散在各地的兵力,亲率大军攻打马邑,与刘世让面对面的厮杀,再使重兵埋伏侧翼,他不信桑乔镇的李世绩会无动于衷。
整个朔州的战局,虽然十三寨堡很重要,但最关键的还是在于马邑,成犄角之势,其中的核心就在于马邑,一旦失守,那唐军就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