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远在蜀地的皇甫无逸年迈多病,垂垂老矣,皇甫黎又投靠了梁师都,将父祖辈的名望全都葬送,一个不好,皇甫一族就要衰落下去。
对于皇甫忠这样的世家子弟来说,没有什么比家族门楣更加重要,没有什么比家族衰弱更可怕,为了振兴门楣,他们什么都肯干,他们什么都敢干。
所以,皇甫忠只有一个选择,在唐军收复三州的过程中有所建树,才能保证门楣不坠。
对此,温彦博、崔信、张文瓘这些世家门阀出身的都心有戚戚焉。
倒是个可以用的人物,李善当日就做出这样的判断,只是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将皇甫忠用在哪儿,收入帐下打理文书或者举荐出仕,甚至召其随军,未必能发挥得出皇甫忠的用处。
窦轨瞄了眼若有深思的李善,随口道:“都已经两天了,固原那边也没什么消息,只怕梁洛仁不会放归皇甫黎。”
“那就等着呗。”李善无所谓的说:“既然征召为县尉,那应该安全无虞,倒是梁师都此举,显然有意扎根原州。”
这是显而易见的,灵州、会州在箫关以北,人口不多,别说望族了,因为连年征战,就是乡间豪族都找不出几家,梁师都有意与大唐争雄,不可能放弃原州,那就不可能忽视原州第一世家皇甫氏。
崔信小声嘀咕了几句,李善偏头看了眼,心里暗骂这位岳父大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皇甫黎也不是个蠢人,但若不接受梁军的招揽,其祖母、母亲、妻子,除却皇甫忠之外的三个儿子都在身边,一旦梁军举刀,那皇甫一族嫡系差不多就全军覆没了,安定皇甫氏也算是被族诛了。
皇甫一族虽然源远流长,但名望不能与五姓七家相提并论,别说次一等的京兆杜氏、韦氏、河东薛氏等等,就连再次一等的天水赵氏都比其要高得多,梁师都是有下狠手的可能的。
换句话说,皇甫忠是以一人身染污名来保全全族,李善觉得他应该与皇甫忠有所联络或者默契。
窦轨嗤笑道:“若是城破之日,立时自刎……”
现在想想,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李善无奈的摆手,“求生畏死,人之本能,不可苛求。”
说得简单,但自杀……不是每个人都能下这个决心的,即使下定决心到了最后关头说不定也要畏缩,岂不闻千年后的那位“水太凉”?
都到了湖心了,闭着眼睛迈一步就行,硬生生还是打浆回了岸。
聊了许久,外间有亲卫来报,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李善起身行礼,“各军将校,各地官员调配,以及军械、铠甲补充,均拜托江国公了。”
“分内职责罢了。”
“此外,与梁军换俘一事,关系宗室,还请陛下定夺。”
李善那日用皇甫黎的借口把陆季览打发走,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之前放归突利可汗自己有充足的理由,也有刻意为之的因素,但这次的换俘还是要事先请示的,毕竟关系到襄邑王李神符。
一直送出十里,李善才止步望着缓缓向南的车队,崔信昨夜用极为郑重的口吻说了,若不能速胜,经年累月,那还是要尽早脱身的好。
说话时候的崔信脸色有些怪异,李善难得的没有听懂,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提醒自己,别误了明年五月的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