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李善在赵元楷等官员的恭送下慢慢悠悠的出了司农寺,在朱雀门取了马,径直往东山酒楼去了,今晚是约好的宴席,中书令杨恭仁长子杨思谊下的帖子。
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李善回京一个多月以来,往来拜会的基本都是朝中官员,之前年纪相彷的故交大都还没正式见面,除了杨思谊之外,还有好几位同年进士,以及温彦博之子温振等人。
不过李善敏锐的察觉到,秦王府子弟来的很少,也就房玄龄长子房遗直,以及张士贵的胞弟,前者曾经北上代州,后者自然是因为张士贵。
长孙冲、杜荷、高履行、程处默、尉迟宝琳那些更熟悉的一个都没来,但李善也不意外,凌敬早就告诉他了……你驱逐段志玄一事,在天策府内引起轩然大波,那些随秦王南征北战的将领无不愤慨。
就在李善在东山酒楼聚众饮酒笑谈的时候,赵元楷轻松的走出了朱雀门,心里有些得意于自己目光敏锐,虽然被逼得有些狼狈,但终究逃过这一劫。
今天午后,李善在司农寺内将所有的都和盘托出……我邯郸王选了司农卿,就是为了推广棉花的,只要你不碍事,那我懒得管你,如果你能帮得上忙,说不定以后还能补上司农卿这个位置呢。
赵元楷在心里反复盘点,邯郸王并没有撒谎,之前一系列的逼迫无非就是让自己服软,使得对方推广棉花不受到任何障碍。
要知道推广一种农作物,司农寺是能起到很大作用的,原因也很简单,司农寺下设诸屯监,除了个别临时成立的军屯之外,大部分的屯田所都是归司农寺管辖的。
但屯田种植的都是粮食,想大规模改种棉花,这不是诸屯监就能做得到的,需要司农寺的整体意见,甚至需要向朝中上书……而自己这个司农少卿如果在关键时刻反对,很可能会让邯郸王功亏一篑。
所以,对方要让我服这个软。
巡视关中粮仓只是个借口而已,想鸡蛋里挑骨头,终归是挑得出来的……如今邯郸王已经放话了,依旧由自己掌粮仓诸事,甚至殿下都没有要太多的位置,只将整个诸屯监拿了去。
无所谓,诸屯监令也才从七品而已。
全盘想通后,赵元楷步履轻快,心情大畅,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用不惹人注意的方式跟在自己身后。
夜幕重重,一辆马车缓缓驶入日月潭,停靠在李宅门口。
两个仆役和贺娄兴舒将李善抬下马车,杨思谊连连向朱氏致歉,没想到怀仁今日大醉,别说骑马了,站都站不稳。
听见身后门房已经关上了门,李善双腿用力稳稳的站住,虽犹有些许醉意,但双眼明亮有神……这时候已经回长安的杨思谊还在纳闷呢,怀仁去了代地一年,还筹建酒坊,怎么酒量不见长反而差了不少呢。
“让彩凤打盆冷水来……”李善话刚出口就知道说错了,偏头果然看见了愤愤的小蛮,干笑了几声,“快点,端到书房去。”
“要作甚?”朱氏看着都着嘴走开的小蛮,皱眉问:“可要请凌公来?”
“不。”李善摇摇头,这件事自己可以做,但是不能说,不然以后没办法向凌敬解释。
李善面色冷峻,回身招手,将这一个多月来一直宿卫门房的曲四郎和张仲坚叫来。
“四郎去村口处,看到范十一就带来,不要多问。”
“是。”
“三郎守在书房外,除了范十一与其带来的人,余者不得入内。”
“是。”
书房里,神思不宁的李善坐在凳子上,任由小蛮拎着毛巾给自己擦脸,后者还在滴滴咕咕唠唠叨叨。
“好了,人都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