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连续遇见了五六波来报信的,李善略为问了问,反而安下神来。
顶多是原住民排斥外来者,而外来者又想抱团而已……这方面李善也有过考虑,只是没想到马周没能果断处置。
李善没有径直去事发点,半途中转去了顺道的北市,想了解内情,就要找到马周,而马周基本都在北市。
如今,这个北市在整个河东道都大名鼎鼎,甚至有人将其与长安的东西两市相提并论。
规模上当然是没得比的,但因为如今东西突厥截断了西域、长安这条商道,而且西突厥正在内乱,战事频频,导致商路断绝,很多西域货物反而是绕远路取道雁门关,导致如今的北市不仅仅是提供出塞的货物,远道而来的胡商也充斥其间。
市内不得骑马,李善翻身下马,步行入市,心想长期战乱之后,或许其他行业如农耕会出短期的停滞甚至倒退,但商业必定会乘势而起,这是由市场本身所决定的。
“郎君。”
远远传来高喊声,李善笑着招手道:“如何?”
来人是之前担任李善亲卫仅仅一个多月就得以入仕的贺娄兴舒,他前段时日去了一趟长安,授予右骁卫司戈,虽然只是个正八品的小官,但却让代县势族看到了希望。
“郎君,一切如常,马先生均安排妥当。”贺娄兴舒虽然入仕,但如今负责马引事,指着各处介绍道:“北市西口是粮食入口,各地转运来的粮食都是在那称量计重,判定成色,共历经三道,最后马先生发放马引。”
“还真亏了宾王兄了。”李善有点亏心。
正说着呢,马周从那边踱步过来……李善一看,更是亏心了,之前两年虽然也曾在山东奔波,但总的来说马周小日子过得不错,都长膘了……而现在精瘦精瘦的。
想想也是,李善守在雁门关,几乎将这么一大摊事全都甩给了马周……他琢磨着,贞观年间的名相,处理这些政务,那不过是小菜一碟,而且马周在军事上没什么特长。
“哎幼,这不是馆陶县公吗?”马周阴阳怪气的说着,还特地行了一礼,“晚生拜见明府。”
“这么多人呢……”李善咳嗽两声,“宾王兄适可而止。”
马周冷笑道:“若非闹出了事,还不知明府何日方能回返!”
“不过小事而已。”李善讪讪道:“此次主要还是答谢宾王兄鼎力相助之情。”
马周依旧冷嘲热讽,“不敢当明府之谢。”
李善有些奇怪,马周虽然向来和凌敬似的说话尖酸刻薄,但并不是抓住不放的人,今儿怎么看上去一肚子气?
拉着马周找了个地方坐定,李善陪着十二分的小心,好一会儿马周才将一肚子气发泄出来。
这段时日马周非常疲惫,他一方面要负责北市的交易,细微处有的地方用的是带来的亲卫,但也有的地方用的是本地的势族子弟,所以马周不敢大意,北市抽水是李善一大收入来源,也是最直接最稳固的基本盘。
另一方面马周要负责和柴绍方面的马引交接事务,盘点粮草,发放马引,查漏补缺……要不是之前李善培养出了一批粗通算学的人手,还真忙不过来。
此外马周要管理玉壶春酒坊的账目,代县势族商队,河东望族商队,有的是直接现钱购酒,有的是赊酒,有的是以粮食抵扣,再加上前一次运回的良驹定额数量……还好李善在雁门关那边专门做了一张表格,马周只需要照葫芦画瓢往上填就行了。
听马周缓缓的叙述,李善细细打量,这些事虽然费心费神,但应该不是导致马周怒气勃发的原因,应该有其他的事。
“齐老三那边一直没停过,红砖一出厂就被送往各地,用以修建新宅。”马周将一张地图铺在桌上,长长叹了口气,“不可随意择地,需配合授田,还得将来投民众尽量打散,分居各处,以防聚集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