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历史上后面几年,夺嫡之势愈发白热化,太子、齐王拉拢秦王府大将,驱逐房玄龄、杜如晦,甚至下毒都干过……最后这件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嗯,李善记得前世看过几眼那部《大唐情史》,好像李元吉用了美人计,才让李世民喝下那杯毒酒……
听到儿子如此决然的话,朱氏压着心头火气,劝道:“你如今名声鹊起,身边宠妾美婢,一个不好,就有庶长子……”
李善挠挠头,这倒是个问题……不能总到了关键时候就抽身而退吧,不说爽不爽,万一形成条件反射那就糟了。
看母亲已经柳眉倒竖了,李善苦着脸说:“孩儿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大郎,你本就和清河崔氏有怨……”
“母亲,孩儿是有其他理由……”
“大郎,那位崔小娘子都被禁足了!”
李善闭上双眼,干脆利索的说:“太子、秦王夺嫡势烈,不分出胜负,孩儿何敢联姻?”
“母亲也应该猜得到,孩儿虽以科举入仕,但实则已投入秦王麾下,只是外间少有人知而已。”
“裴世矩身为太子詹事,裴寂依附东宫,李德武为太子千牛备身,孩儿也只能投入秦王府。”
“秦王殿下尽知孩儿身世,只怕有所谋划。”
“所以,婚事孩儿难以做主,母亲也难以做主,此事非秦王不可定夺。”
朱氏嘴巴都能塞进鹅蛋了,儿子的婚事……和皇子夺嫡扯上关系?
这两年,朱氏身为一位母亲,亲眼看到儿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也感觉到……儿子的性情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而且说话往往是云里雾里,半真半假。
“真的,母亲,是真的。”李善努力摆出一副真诚的面孔,“若是河东柳氏那一支投入太子麾下,让孩儿如何自处?”
“秦王殿下如何视之?”
“他抛妻弃子,孩儿曾发誓,必要他付出代价,为此孩儿甘冒奇险,于山东为秦王立下大功……”
“好了。”朱氏摆摆手,面无表情的起身回了后院,她完全分辨不出……儿子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善有些抱歉,算是五真五假吧……至少联姻河东柳氏,李世民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
至于李善本人的婚事……秦王妃说不定还会注意到,而李世民肯定是看都不看的。
抱歉了会儿,李善转身回了小院,搂着周氏的小腰调笑几句,点点小蛮高挺的鼻尖。
再过几年逍遥日子吧,等李世民登基了,再挑个贤惠的、漂亮的、身材好的,最好还是内媚的。
李善从没想过李世民会失败……他觉得自己这个穿越者带来的连锁反应,还不至于让李世民的谋划落空。
来到这个时代两年了,又经历了山东战事,和秦王府子弟相交颇深,再加上凌敬如今在天策府内大权在握,李善有着非常确定的认知……李世民希望通过正常的方式取代李建成。
李善靠在榻上,两条腿伸长,周氏小心的捶着,小蛮捧着盒子,将黑紫色的桑葚塞进李善的嘴里。
杨文干事件应该就是这两年发生的吧,李渊向李世民许诺太子之位,但之后又后悔了……正是这件事让李世民彻底失望,也正是这件事让李建成、李元吉开始肆无忌惮,最终酿成了玄武门之变。
李善神思乱飞,还想着能过几年逍遥日子的时候,长安城延寿坊的一处大宅后院,张氏正在训女。
“你可知,与外男书信相传……”
“母亲此言差矣!”崔小娘子昂首道:“李怀仁诗才遍传长安,表兄闻新诗,亲手誊写送来,让女儿赏玩而已。”
张氏被气得身子都发颤,一方面是因为女儿居然铁了心心悦那位李怀仁,居然都跟自己顶嘴了,另一方面是因为张文瓘……
还想着将女儿许给侄儿张文瓘呢,而后者居然为李怀仁传信……张氏刚刚听闻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是,还好没跟嫂嫂杨氏提起这件事,不然脸都丢完了!
张氏喘了几口粗气,竭力冷静下来,劝道:“近日那位朱娘子几乎每日入城,显然是在为李怀仁选妻……要知道李怀仁当日斩杀崔帛,此事已绝!”
看女儿一副油盐不进的表情,张氏忍不住起身,扬起手在空中……一直沉默的崔信一把抓住,“不至于此,不至于此。”
嗯,翻译一下……有话好好说嘛,怎么可以打女儿呢?
劝了好一会儿后先让妻子出门,崔信坐下笑着问:“长安坊间传闻,李怀仁非推敲不能成诗,不料一日成诗,还不拿出来让为父看看?”
崔小娘子犹豫了下,取过一张纸,提笔写下……那封信早就被张氏撕碎了。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看了前两句,崔信抬头看了眼脸庞微红的女儿,他也想起去年那日女儿与李善遥遥相望的一幕。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崔信怔怔站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负盛名,不负盛名。”
赞其美,叹旧事,诗中幽怨之意溢于言表……崔信这时候才知道为何妻子为何如此大怒。
若是这首诗传出去,李怀仁特地写了这首诗给清河崔氏女……再联想到李怀仁去年曾驻足清河县,很容易让人猜到女儿和李怀仁曾有会面。
会面无所谓……但李怀仁的母亲如今正在择媳,而崔信入京也有择婿之意,很容易传出这一男一女有旧情的流言蜚语。
崔信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想了好一会儿拉着女儿坐下,低声道:“为父不瞒你。”
“李怀仁其人,实是少年英杰,心机手段、才学文略均是上乘之选,但此次入京方知,此人身世诡异,为父也打探过,无人知其来历。”
崔信顿了顿,他感觉到李客师是知晓内情的,只是不肯说而已。
“科举入仕,既不依附东宫,又不偏向秦王,虽有名望,但根基太薄……”
伸手止住女儿插嘴,崔信轻声道:“当日凌敬、魏玄成都曾言,李怀仁目光长远,又有料事于前之能,想必不会如此不智。”
“再等等吧。”
崔小娘子张了张小嘴,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口。
崔信笑道:“今日为父拜访陇西李氏丹阳房李客师。”
“是表叔?”崔小娘子歪着脑袋,“记得三表兄与李郎君交好?”
李客师的姑奶是崔信的祖母。
“嗯。”崔信轻声道:“那位朱娘子为子择妻,但李怀仁并不热心。”
“虽奉养寡母,但李家诸事,均是李怀仁做主。”
这是在说,李怀仁短期内不会定亲……李客师与李善以叔侄相称,这等话自然是有些分量的。
看女儿脸上终于有些笑意,崔信忍着心里的酸楚安慰了几句,转身出了门,脸色立即变的阴沉沉的。
娘的,你个小兔崽子,既然短期内不想定亲,却要写这等诗来挑拨我女儿!
别让我找到机会,非抽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