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城。
荒人的西北统领那落眦脸色铁青,盯着一本书册,久久不言。
此乃削株册,用来记述对荒人威胁甚大的人物。
那落眦盯着正是“振武将军陈世集”。
“连骸上人都饮恨,有此人坐镇西北,族中若无强者来援,无顶梁柱坐镇西北,则此地危矣!”
他让人拿来了笔墨,写了一封信!
“立刻送去上都!亲自交予兄长!”
随后,他又召了部属过来,吩咐道:“最近这段时间,收缩防线,管束人手,不要轻易出兵了。另外,着人去寻那个宁人将军!不管是人也好,生平也罢,他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竟是真的!”
看着手中描述溪林一战的书信,金隼脸都白了。
“神庭误我!神庭误我!差点便走上不归路!”
感慨几句后,金隼深吸一口气,道:“我得回山……”
“师伯,这就回去?”边上,同样脸色发白的潘殷一愣,下意识的就要反对,但话到一半,也不知如何去说。
“以咱们现在这点人手,对付此人,不够。”金隼摇摇头,表情郑重。
潘殷眼中一亮:“师伯是打算再请人手?”
“我打算将这事告诉南宗!”金隼抚须冷笑,“他们不是自诩道术无双、力压北宗吗?正好,让他们去找人吧!”
潘殷愣在原处。
金隼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北宗弟子的命,也是命。你在这一代弟子中排行第三,都不是首席,就没想过如何才能更进一步吗?”
潘殷张开嘴,却不知说什么,但内心大为震撼。
金隼也不理他,安排起归程事宜,又找了一个弟子,让他去城主府告知一声。
“杀了黄粱道的长老,夺了山中君的神位,这杀性也太大了,真要立他的名头,说不定会被牵连!”
另一边,王诲一回府上,就在静室中,将听闻告知了刘一圣,愁眉不展。
刘一圣思索片刻,却道:“杀性大才好,凶名在外,都知道陈将军百无禁忌,连神庭都不放在眼里,旁人想要对咱们动手,必然有所顾忌。”
王诲却道:“就怕神庭来过问!”
刘一圣老神在在,说道:“神庭若来过问,问的是摧山君陈深,和咱们武将军陈世集有什么关系?”
王诲满头的问号:“不是给你说了吗,他是个假的。”
刘一圣却道:“主公,你说,有这么一个人,凭一己之力,退荒人几千兵马,能御剑腾空诛灭凶名赫赫的骸道人,他会去假冒一个西来的少年将军吗?”
“你这么一说,是这个道理,难道……”王诲眉头舒展,“他其实是真的?”
“真还是假,并不是问题。”
刘一圣意有所指:“神庭虽然厉害,但神位限制多,山神困于山,河伯守在河,城隍更是困于人念!只要振武将军能在山压山,在水制水,在城不惧于城隍,神庭要对付他,其实也难!当然,吾等凡人,看不透神道玄奥,人家或许还有其他手段,但真到了时候,主公认个错便是,毕竟咱们尊的是振武将军,而非摧山君。”
王诲想了想,一扯袖子,露出了个大拇指。
“高!”
这边话音落下,那边就有侍从过来,说是有急信自武城来。
“武城与我金城素来瓜葛不多,何故来信?莫非是因为溪林一战?”
王诲正想着,接着又有人来报,说是陇城、凉城、楼城、狄城等皆有加急书信送来。
这几城在西北九城中,都是与金城离得较近的,又有圈养的信鸽,自是通信迅速。
等展开了信件,果然无一例外,都是询问溪林一战与振武将军的,还有的知道陈渊离去之事,干脆就问起去向,那背后的招揽之意,溢于言表!
“振武将军的旗号,必须马上树立起来!”王诲一看,就急了,赶紧吩咐下去,“另外,专门抽调人手,去搜寻将军,一圣,你来负责。”
“学生领命!”
等刘一圣走出静室,看着东方渐白,不禁低语。
“这一次,也不知要掀动多大风浪,但掀起这番风浪的那人,又身在何方呢?”
“行客莫嫌车马稀,此身元是跑路急。”
躺在稻草车中,看着渐白的天空,陈渊心念空空。
什么神道追缉、法器玄珠都被他抛诸脑后,偷出片刻空闲,舒展心念。
“公子,好诗才啊。”
赶车的老丈扬鞭抽着骡子,抽空夸了一句。
“我哪有什么诗才,打油诗罢了。”陈渊摇摇头,问道:“老丈,离边地还有多少远?”
老丈就道:“快了,前面那条河就是北界,过了河,就出了西北地界,进了延国。”
西北是个笼统的称呼,主要代指陇西郡,按《修行见闻》所言,陇西向北,过了界河,便不再属于西北,也不归西岳神庭统领。
点点头,陈渊摸了摸胸口。
“玄身二转之后,死气大增,倒灌铜镜,让光阴镜的修复增快,恢复了些许威能,但得静下心,慢慢感悟、检查,另外还有白骨珠要祭炼,得找个安宁之地,潜修一阵才是。”
祭炼了白骨珠,才好探究骸道人的功法之谜,但这不是空手就能炼的,得收集材料,构筑炼炉,前前后后,也算繁琐,更需时间。
考虑到自己在西北境内一阵折腾,或许会引起神庭和黄粱道的注意,陈渊决定干脆离开西北。
“不过,刘一圣说过,除了西北,其他地方的神道遍布方方面面,不知道离开了西北地界后,是否会有明显的不同。”
“过了这条河,就过了西北地界。”这时候,驾车的老丈扬鞭指着前方渡口,“这会天刚亮,还算安全,过会就有巡界的延国兵了。”
“多谢老丈。”陈渊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碎银。
“使不得,”老丈摆了摆手,“不过捎了公子一程,哪能拿这个。”
“收下吧,算是了缘。”陈渊扔到了车上,身子一晃,人就到了河边。
老丈一见,先是揉揉眼,等再看的时候,已没了陈渊的身影。
“莫非是位仙人?”老丈下了车来左右看了看,最后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块碎银,贴身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