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气息散去,温暖生机重回。
一众死而复生的修士,却还呆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生死之间的玄妙,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无字天书,看不懂,但大为震撼,甚至在复苏之后,都无从回神。
“幽冥阴司之法?那背后仙人的道统,莫非与阴司有关?所以才会扰乱天下的清浊之气?方才那石柱有何意义?位于何处?与洞虚界背后的仙人有关?”
以陈渊如今的化身境界,任何反馈、幻影都有意义,代表着某种征兆,不过他并未因此而纠结,反而一带而过,挥手间就将阴司气息凝聚起来,随即灌注五色灵光、心魔念头,抬头一看缝隙,屈指一弹!
呼!
循着一点冥冥联系,一枚漆黑丹丸自陈渊指尖飞出,转眼没入裂痕。
“不信这样你还忍得住。”
说完,他顺势招手,散去的人道圣言收拢回来,这才察觉到其中多了许多内容,聚在手中,就成了金书一册!
“人道圣书!人道圣书啊!”
人群中一干儒修见着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满脸的渴求与希冀。
“这里面可都是记述的人间道理,是直接自人道运转中拓印出来的真言,近乎于道!若能得之参悟,不光修行一日千里、能破瓶颈,更可得处世之道理、人情之真法!”
一时间,众人蠢蠢欲动,但碍于陈渊的威严,又不敢近之。
随即就收拢心思,看着近在咫尺的郑筍,感慨不已。
比起自己离开之时,这个排行第五的弟子,年岁已有了明显的增长,甚至原本的沉稳之气,都有了几分暮气、老腐之意。
郑筍的眼睛里有着希冀和惊疑,压抑着心中的欣喜与忐忑,今日之场景,实在是他不曾想到的画面。
“都见了我的模样了,还明知故问?不是为师,还能是何人?”
陈渊微微一笑,竟有几分梦回过往的错觉,看着面前那张面孔,道:“小五,你今日可是又受了委屈,却还要故作沉稳,但既然有为师在,又岂能让你们日日憋屈?方才那群欺侮伱的人,是否都让为师收拾了。”
听着这熟悉的言语,郑筍的心中一阵恍惚,刹那间仿佛时空错乱、岁月倒流,恍惚间他仿佛重新成了那个被赶出家门、被殴打后躺倒在泥泞中的庶子。
“小子,贫道已将欺侮你的人都揍了一遍,这可不是因为前几日你夸贫道英俊潇洒,纯粹是看你小子资质不错,可堪造就,你可愿随我修行?”
记忆散去,眼前那道身影重新清晰。
“师父!”
郑筍终于绷不住了,脸上的暮气、老腐之意尽去,竟真有几分得了长辈撑腰,意气风发之感。
陈渊含笑点头。
他很清楚,今日露面之事、展露手段之景,无论如何都隐瞒不了的,也不打算隐瞒。
在知道了这洞虚界的种种变迁、宗门变化后,让一个似真似假的过往老祖出现,还展露出冠绝天下的强横手段,无疑能将那僵化了的死水搅浑,让沉在水底的泥沙浮出水面。
何况,弟子明明就在跟前,刚刚还受过了委屈,又怎么会不理不问?
这一对师徒久别重逢,殊不知,郑筍这一声“师父”喊出来,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首当其冲的就是郑筍的关门弟子,陈懿姗。
“师父的师父?那不是我的师祖?不对!是开山祖师,洞玄老祖!不对!更不对了!老祖明明在合道之劫中陨落了……不对!”
突然,她猛然醒悟过来,为什么刚才会觉得那人的模样熟悉。
“我在祖师殿上,正式拜入山门时,曾经见过这位的画像啊!难怪会觉得熟悉!”
这么一想,陈懿姗便忍不住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过去,见对方的白发与面容,确实与洞玄祖师相一模一样,只是画上的祖师身着紫袍,而这位是一身黑装。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糊涂。
“无论是修行界的同道,还是山中同门,乃至师父与几位师兄弟,还有年龄比我大很多的师侄与外门弟子,反反复复的说祖师渡劫不成,形神俱灭了,总不至于都在骗我吧?可若是真的,这位又是谁?”
想到这里,陈懿姗有了一刹那的警惕,但旋即又想到:“他这么厉害,骗我们有什么意思,还用得着骗我们?云门、魔君这等人物挥手就被破了,就算我洞玄宗在东南势力不小,但在这等人眼中,又有什么可图谋的?”
想到这,她心中一动:“不对啊,我家祖师有这么厉害吗?那诸多传闻中……”
比起陈懿姗,离着二人不远的其他宗门之人,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此人是……洞玄宗的祖师?这怎么可能?”
“那洞玄子不是早就陨落了吗?怎么突然就蹦出来了?还有这等深不可测的修为,今日一人就镇压了八方!”
“不好!不管此人是真是假,只要消息传出去,洞玄宗定然名望大涨!怕是更加势大难治了!”
众人虽是心思各异,却都知道今日之事影响深远,于是各施手段,要将消息传递出去。
对此,陈渊不管不问,他又不打算把在场之人尽数杀死,所以这消息总归是要传出去的,况且就算传了出去,也不见得是坏事。
倒是身前的郑筍,在经过冲锋的短暂激动和欣喜之后,马上就意识到了今日之事的影响,于是收拾了心情,上前拱手道:“师尊,您既归来,又……”他看了一眼,瘫软在陈渊身边的云想衣,“又与云门有了误会和冲突……”
“不是误会,更非冲突。”陈渊眉头一皱,打断对方,“你何时变得这般市侩、虚伪了?为师还要让你给我装点门面不成?”
郑筍一愣,彻底确定眼前这人是自己的恩师了。
您过去可没少打着“谨慎、低调”的旗号,搅得天翻地覆,还不是吾等师兄弟在背后处理各方问题,还不知要糜烂多少。
但这心里话他当然不敢说出,只能继续道:“无论如何,师尊好不容易归来了,都该先回门中,弟子也好把消息……”
“回宗门?”陈渊将手一番,一个顶着水晶骷髅头的玉剑就被他握在手中,那骷髅头的表面,已是布满了裂痕,于是他摇了摇头,“此番是没时间去了,等有机会再去吧。”
自己归来的消息可以传出去,毕竟目前顶着自家名头的是仙道化身,换句话说,是货真价实的仙人,可真身还只是玄身流转,本质还未恢复前世修为,更有许多事要调查,正好在暗处行事。
如此一来,明面上自己是强势归来了,但暗地里还能继续调查,低调、谨慎,十分符合自己的风格。
郑筍却又被这个回答说得一愣,接着就是满心的疑惑,正要发问。
陈渊却抬手一摆:“先别啰嗦嘟囔,你这人就喜欢翻来覆去的嘱托,老气横秋的,但为师可不吃你这一套。”
如今已为修行界的一方泰斗的郑筍,当即有几分下不来台,身后的陈懿姗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便觉得自家这个祖师还真有意思,一语中的。
陈渊堵了郑筍的嘴后,就看向身边的云想衣。
“你真的是……”
云想衣还待说话。
陈渊已经抬手一拍,被仙露强化后的五色灵光,如同一根根丝线,在她的惊叫声中,钻进体内,击碎了真元、精元、金丹与识神,转眼间就将身前满脸惊恐的云想衣拍得浑身筋骨错位、全身精元尽陨!
几十年的修行积累散溢出来,维持着这肉身长生久视,
“那么多人因你之故而失了长生之基,你这个罪魁祸首却也不能逃了,”
她满脸绝望的摸着松弛和布满了皱纹的双颊,用苍老而沙哑的声音,颤颤巍巍的道:“你都不如杀了我!”
“那岂不是便宜了你?”陈渊摇摇头,“况且如今的洞虚阴阳纷杂,阴司隐现,你未必能死个干脆,如此这般,才算是惩戒。”
云想衣硬撑着衰老的身躯,怒道:“如此待我,你就不怕云门找你与洞玄宗的……”
嗡!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一股浓烈的寒意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