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渊没做声,只是闷头喝着酒,一坛子酒很快便见了底,他仍觉得不尽兴,便又去买了几坛,二人一直喝到天色见亮。
睡意蒙蒙间,齐渊忽然想起自己少时学过的一首诗,诗中说,“平芜尽处是春山”,可他已经在满地的荒芜里走了十多年,走过了自己半生,如今却还不曾见到一丝春光。
他只觉得心神疲惫,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王之岐此刻却仍是神智清明,他自小便千杯不醉,这点酒对他来说跟喝水也没有太大区别,他看了看东边快要升起的太阳,又瞧了瞧齐渊沉睡的模样,喃喃道,“你我这样的身份,本就身不由己,有几人能通自己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园子里那么多女人,你唯一碰过的便是这个宋妍妤,是你被逼无奈,也是为着她跟那人的几分像处,你如今这些情绪,也不过是愧疚罢了。”
愧疚什么呢,愧疚自己连累了她原本风平浪静的一生。
第二日直到中午,齐渊都不曾露面,宋妍妤起先还想着他今日会来,但渐渐地便也不抱期望了。
反倒是素钰,见今儿齐渊一直没过来,布置午膳的时候问了宋妍妤一句。
宋妍妤面容淡淡,“他成日里忙得很,许是今日有什么若不开身的急事吧,不必等他用膳。”
见她面色不似平日,素钰也没再多问,布置好饭菜后便退了出去,自然也没瞧见宋妍妤面上一闪而过的苦笑。
他哪里是忙呢,只怕是被自己昨日的逼婚吓到了,今日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这才没有过来。
宋父宋母出门未归,宋弈更是到处奔波,只为了给她寻找解药,偌大的一个宋家只有她自己一人,宋妍妤守着一桌子饭菜,却没有半点食欲,不过草草用了几口,便吩咐素钰撤了下去。
外头阳光好得很,青若和红玉在院子里放风筝,笑声传进了屋,便将宋妍妤的目光吸引了去。
她带着素钰出了府,去见孙掌柜。
她名下新开了一家布庄,如今仍是由孙掌柜代为管理,自开门以来,她还从未去过,今儿她不愿窝在屋子里等死,便想着去布庄瞧瞧。
孙掌柜正同布庄的伙计,看一批新来的料子,见她来了,忙招呼店里的伙计,一起对她行了礼,又吩咐人给她上了茶,二人这才坐下来说话。
“小姐今日怎有空过来了,方才我还说,要把那几匹新来的料子,给小姐送到府上去呢,也真是赶巧了。”
孙掌柜说着忙招呼人将那几匹料子捧了过来,宋妍妤瞧了,心中大概便有了主意,“这料子却是难得,不知孙掌柜有何打算?”
“我瞧这料子轻薄柔软,做成夏日的衣衫正合适,已然吩咐成衣铺子的师傅来这看料子了。”
“孙掌柜说的不错,这料子的确又舒爽又透气,做夏日的衣衫确实是合适的,但不知孙掌柜想过没有,今年天气热的晚些,这些料子若是做成帕子,是不是更合适一些?”
孙掌柜原还有些懵然,但不过片刻便明白了她所说的意思,“小姐的意思是,今年天儿热的晚,还不知何时才会换上夏日的衣衫,这料子便会积压在手里,不如做成帕子。”
“我正是此意,如今已是三月了,却跟往年的二月一样,早晚还凉飕飕的,若当真等到穿夏衣的时候,时间总归太长了些。”
“是是是,还是小姐思量周全。”
二人正说着话,正巧成衣铺子的师傅也来了,孙掌柜便又同他吩咐了几句,只说这几匹料子另有旁的用处,便将人打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