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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的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的脸上,都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毕竟,张居正这位同考官,可是由皇帝亲自拍板决定的,仅此一点,便能够看出,皇帝对这个张居正有多么重视!
此刻,严嵩的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垂下眼眸,无声自语道:“看来我先前的猜想没错,这个张居正,果然是陛下的人!”
“不过这个张居正到底是什么时候,跟陛下那边搭上关系的呢?”
正当严嵩还在绞尽脑汁,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只听嘉靖的声音响起,将其重新拉回到现实。
“行了,今日内阁所议之事,暂时就先到这里吧,诸位爱卿还有什么需要禀报的,没有的话,就这样吧!”
话音落下,只见张居正站了出来,看向嘉靖所在的方向,俯下身体,毕恭毕敬道:“启禀陛下,微臣有本奏!”
嘉靖闻言,摆了摆手,示意张居正继续说下去。
此时,除了高拱以外,在场众人的目光,又一次聚集在了张居正的身上。
随后,只见张居正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道:“陛下,微臣突然想起来,年前的时候,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赵贞吉,不是派人以谋逆的罪名,查抄了嘉兴袁家吗?”
张居正的这番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一般,彻底引爆了现场,就连一向淡然的严嵩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惊骇之色。
对此感到震惊的不仅仅是严嵩,就连一旁的徐阶脸上,也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徐阶没想到的是,张居正居然敢旧事重提,在陛下的面前提及嘉兴袁家一事。
“这个张居正,现在还提这件事干什么,难道他不知道,陛下先前所做的一切,其目的就是为了转移朝野上下对此事的注意力吗?”
正当徐阶想要站出来,帮张居正打圆场的时候,只听张居正的声音又再次响起:“陛下,此次从嘉兴袁家的家中抄没出来的一千两百八十二万两白银,虽然早已充入国库!”
“但其名下所占有的十九万八千六百亩土地,可还一直没有处理呢!”
迎着众人的目光,张居正没有丝毫退缩,只见其看向嘉靖所在的方向,沉声道:“因此,微臣提议,像前几次那样,由朝廷派出官员前去,将这些土地分给那些无地、少地的老百姓!”
在听完张居正的这番话后,徐阶整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总算是安然落地。
“原来张居正是打着这方面的算盘,我还以为……”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上下打量了张居正一番,脸上浮现出饶有兴致的神色,似笑非笑道:“哦,既然如此,那么想必爱卿心中,肯定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吧?”
迎着嘉靖审视的目光,只见张居正低下头,不假思索地应声道:“陛下,微臣推举,经筵讲官马自强前去负责此事!”
在从张居正的口中听到这个人名后,嘉靖回忆许久,仍旧没有搜罗出有关这个人的信息。
一旁的高拱见此情形,当即从座椅上起身,适时补充道:“启禀陛下,此人于去年参加陕西乡试,并一举摘得头魁,目前任经筵讲官一职!”
严世蕃在听完高拱的这番解释后,心中已然明悟,只见摇了摇头,暗自道:“看来这个马自强,或多或少受到了去年殿试上,有人公然反对朝廷的官绅一体化纳粮一事的牵连。”
“既然张居正敢当面向陛下举荐此人,则说明此人应该是有些真才实学在身上的!”
“看来接下来我得多加留意一下,看看去年的那一批举子中,有没有什么好苗子!”
严世蕃想到这里,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脸上满是期盼之色。
嘉靖在得知张居正推举的人选后,并未立刻作出回应,而是用一只手支撑起下巴,手指十分有节奏地敲着面前的书案,发出‘哒哒’的声音,似乎是在权衡其中利弊。
许久,只见嘉靖回过神来,看向张居正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出言吩咐道:“嗯,朕准了,就让这个经筵讲官马自强,前去负责此事吧,去地方上历练一番也是好的!”
眼见嘉靖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张居正的脸上满是喜不自胜的表情,俯下身体,沉声道:“陛下圣明!”
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只见嘉靖将目光收回,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面向众人,紧跟着开口道。
“行了,朕也乏了,今天的内阁议事就到这里吧!”
嘉靖说完,便从座椅上起身,向着内阁外走去,从内阁议事刚开始,便一直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吕芳见此情形,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嘉靖的步伐。
“臣等恭送陛下!”
随后,在严嵩这位内阁首辅的带领之下,众人均齐刷刷地跪伏于地,向着嘉靖离开的方向,沉声道。
等到再也看不清嘉靖的身影后,众人方才陆续从地上起身。
“让成国公亲自统帅神机营参战,唉……”
在暗自感慨这么一句后,只见严嵩端起桌上泡有枸杞水的茶杯,轻啜一口,脸上满是莫名的神色。
……
在内阁议事结束后不久,有关本次内阁议事商讨的诸多事项,以及朝廷对工部员外郎侯文清,醉酒后敲诈勒索驿卒一事的处理结果,也被陆续公布了出来。
相较于本次内阁议事商讨的诸多事项,官员们还是更加关心,对工部员外郎侯文清的处理结果。
毕竟,整件事情太过于离奇,让人不免生出许多好奇心。
此时,距离内阁不远的公告栏附近,早已被闻讯赶来的官员围得水泄不通。
“你们看,这上面说,接下来负责统领朝廷大军的人是蓟辽总督杨选,除此之外,神机营也要一同参战,今年恩科的主考官由礼部尚书李春芳担任,同考官则由兵部尚书张居正……”
“行了,还是等会儿再关注这些吧,目前的当务之急是看看,朝廷是如何处置这个侯文清的!”
“对,没错,让我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从即日起,免除工部员外郎侯文清的一切官职,并勒令致仕,永不叙用!”
待邻近公告栏的官员,将朝廷对于工部员外郎侯文清敲诈勒索驿卒一事的处理结果,当众念出来以后,很快便引起了一阵讨论。
“啧,这个侯文清真惨啊!”
“我看呐,这分明是他自作自受,堂堂朝廷五品大员,居然干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事,跑去敲诈勒索驿卒,朝廷的脸都要被丢尽了,没有治他的罪,已经算是仁慈了!”
“嗯,说得没错,朝廷的脸都要被这个侯文清丢尽了,话说,这个侯文清好像是嘉靖二十三年的进士……”
“诸位接下来还是自求多福吧,毕竟,六科那边可不是好惹的!”
正当跑来吃瓜的官员,对此议论纷纷的时候,另一边,紫禁城,礼部。
值房内,李春芳正在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被下属送来的公文,就在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见此情形,只见李春芳将手上的毛笔放至一旁,出言吩咐道:“进来!”
话音落下,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不多时,只见礼部侍郎徐学谟快步进入了房间。
此时,徐学谟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其在进入值房以后,便下意识地看向李春芳所在的方向,俯下身体,沉声禀报道:“尚书大人,大好事啊!”
李春芳闻言,瞥了徐学谟一眼,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出言询问道:“哦,什么大好事?”
随后,只见徐学谟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之色,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毕恭毕敬道:“尚书大人,内阁那边已经决定了,接下来由您担任本次恩科的主考官!”
徐学谟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补充道:“另外,为表朝廷对此次恩科的重视,届时,张阁老也将担任同考官一职!”
在从徐学谟的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李春芳的脸上的喜悦之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掩饰不住的诧异之色。
在这之后,只见李春芳收敛心神,看向徐学谟所在的方向,向其确认道:“你说什么,张阁老将担任同考官一职?”
迎着李春芳的目光,只见徐学谟点了点头,出言应和道:“是的,尚书大人!”
当李春芳得知自己被任命为本次恩科考试的主考官时,其实是非常高兴的,毕竟,那些通过考试步入仕途的官员,都将自动成为他的门生。
李春芳也可以借着这层关系,拉拢那些新科进士,用以提高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毕竟,李春芳身为礼部尚书,距离入阁只有一步之遥,等到这些新科进士们逐渐成长起来,日后将成为他不可或缺的助力。
可现在却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张居正身为内阁阁臣兼兵部尚书,能够直接参与到国家大事的决策当中,其拥有的话语权也要远远高于自己。
因此,张居正能够开出更高的价码,用以笼络那些新科进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