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嘉兴知府王用贤,带着衙门的侍卫,匆忙来到城外时,远远地便看见了郑泌昌、何茂才的身影。
此刻,郑泌昌、何茂才各自骑着一匹棕红色的战马,再搭配二人身上穿着的绯色官服,看上去威风凛凛。
而在他们身后,则跟着许多的衙门侍卫,以及卫所士卒。
王用贤见此阵仗,便心知大事不妙,毕竟,自己身为嘉兴知府,却没有在事前得到任何风声。
“难道说是刚上任的巡抚大人,认为我王用贤不可靠吗?”
“不然的话,像这种事,再怎么也应该提前知会一声啊!”
想到这里,王用贤不由得冷汗直冒,他的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接下来必须做点什么来补救,不然的话,仕途恐怕得到此为止了。
旋即,只见王用贤将脑海中纷乱的想法尽皆压下,顾不得其他,一路小跑着来到郑泌昌、何茂才的面前,必恭必敬道:“下官嘉兴知府王用贤,见过二位大人!”
骑在马上的郑泌昌、何茂才听闻此话,只是瞥了王用贤一眼,颇为随意地应了一声。
在这之后,只见王用贤将目光从郑泌昌、何茂才身后的那些侍卫,以及全副武装的士卒的身上收回,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道:“郑大人,何大人,您二位这是……”
郑泌昌听闻此话,不假思索地应声道:“不久前,官府接到举报,说是嘉兴袁家在家中私藏兵器,意图谋反,我等便是奉了巡抚大人的命令,特来查证!”
王用贤在从郑泌昌的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惊慌之色,失声道:“什么,私藏兵器,意图谋反,这这这……”
“怎么,王大人,你似乎有话要说?”
一旁的何茂才将王用贤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似笑非笑地询问道。
王用贤听闻何茂才此话,猛地回过神来,慌乱地摆了摆手,出言解释道:“不,不,不是这样的,按察使大人您误会了,下官只是没想到……”
而郑泌昌却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而是冷冷打断道:“行了,不必再解释了,有什么话,等案件调查清楚了再说吧!”
郑泌昌说完,猛地一挥手,其身后的那些侍卫、以及士卒在得到命令后,便鱼贯而入,进入了城内。
随后,只见郑泌昌、何茂才拍马跟上。
王用贤见此情形,只得将那些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重新咽回到肚子里,并招呼衙门的那些侍卫们跟上。
此刻,王用贤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王用贤跟郑泌昌、何茂才也算是认识,彼此之间有些交情。
但先前,郑泌昌、何茂才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明摆着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再结合,自己身为嘉兴知府,却没有提前得到任何风声的这一情况,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那便是新任的浙江巡抚赵贞吉认为自己不可靠,因此,没有提前知会自己。
不仅如此,就连侍卫都是从杭州府那边调过来的。
这对于王用贤来说,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说不定,等收拾完嘉兴袁家以后,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眼下,嘉兴袁家的这艘船,已经沉了,自己得赶紧想办法上岸才是。
一般来说,祭出私藏兵器,蓄意谋反的这项罪名,便是冲着让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方向去的。
毕竟,这个罪名,没人能够担当得起!
“快点,都给本官快点,跟上郑大人何大人他们!”
“是,知府大人!”
由郑泌昌、何茂才二人所统帅的大队人马,在进入城中后,很快便向着城内袁家的所在地进发。
大街上,人群见到此番架势,纷纷避让开来。
待队伍远去后,有路人疑惑道:“瞧这阵势,不会是要去拿人吧?”
“是啊,看样子是像去拿人,对了,你刚刚看到了吗,骑在马上的那两位大人,看上去品秩不低啊,就连知府大人都带人静静跟在他们的身后!”
“不过那边好像是袁家的所在的街道,嘶,不会吧,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去袁家拿人!”
“走,咱们跟上去看看!”
……
很快,大队人马便赶到了城内袁家的宅邸,并将其重重包围了起来。
袁府的宅邸位于城内最为繁华的一条街上,占地极广,外墙高大厚实,门口的台阶极高,常人难以跨过。
在两侧还各自矗立着一尊栩栩如生的石狮子,仅从所用石料来看便知价格不菲,漆红的大门上还有两个巨大的鎏金铜扣。
在门口负责看门的小厮哪里见过这般阵仗,被吓得动也不敢动。
在将门口负责看门的小厮控制住以后,只见郑泌昌勒住缰绳,看向一旁的下属,沉声吩咐道:“去敲门!”
“是,大人!”
待应声后,只见一旁的刘忠信猛地一挥手,旋即,便有几名卫所士卒上前,敲响了侧门。
在这之后,只听宅邸内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大白天的,是谁在一直在敲我袁家的门,不想活了是吧,我袁家的门岂是说进就进的……”
话音落下,只见门被打开,只见一名奴仆颇为愤慨地走了出来。
当那名开门的奴仆,看见门外全副武装,且虎视眈眈的侍卫时,整个人顿时傻了眼,他下意识就想要将门重新关上。
“给本官拿下!”
“是,大人!”
旋即,只见几名侍卫上前,将那名开门的奴仆控制住,随后,那些早已等候许久的卫所士卒,以及衙门的侍卫,便从侧门鱼贯而入。
在这之后,郑泌昌、何茂才在侍卫的护送下,迈步进入了袁府。
另一边,袁府内院。
此刻,袁永裕正背着双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在他的脸上满是焦躁不安的神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管家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一旁的袁诚见此情形,连忙出言安慰道:“父亲,您不必太过担忧,说不定管家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
袁永裕在听完袁诚的这一番安慰后,脸上的不安之色,并未因此而消退分毫。
随后,只见其转过身来,看向袁诚所在的方向,沉声道:“不对,这么久没回来,肯定是出事了!”
“你马上去收拾行李,准备从祠堂的那条密道离开!”
袁诚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犹豫之色,看向袁永裕所在的方向,出言劝慰道:“父亲,孩儿觉得事情没有这么严重,没必要……”
袁诚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袁永裕冷冷打断了:“不要再犹豫了,这些人明摆着是冲着我袁家来的,趁现在还有机会,快走!”
话音落下,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闹声、哭喊声、陶瓷破碎的声音不绝入耳。
袁永裕见此情形,整个人瞬间变了脸色。
其刚想说些什么,只见几名手持兵刃的侍卫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
当袁永裕看到那些侍卫手中的兵器时,顿时面如死灰,仿佛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整个人无力地跌坐回椅子上。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
袁家原本用以待客的大厅内,只见郑泌昌、何茂才坐于上首,在不远处,则是袁家的众人。
周围则是全副武装的卫所士卒,他们手中明晃晃的兵刃,令人不寒而栗。
尽管明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但是袁永裕仍旧不想放弃,想要据理力争。
随后,只见其抬起头,一脸愤懑地看向郑泌昌、何茂才所在的方向,出言质问道:“郑大人、何大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袁家一向安分守己,现如今,二位大人却公然带人手持兵刃,闯进我家,你们视大明律为何物,要知道……”
袁永裕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郑泌昌不耐烦地打断了:“在这之前,官府收到举报,说是你袁家私藏兵器,意图谋反,本官这次过来,便是想要查证一番!”
郑泌昌的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上,投入一颗重磅炸弹一般,很快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私藏兵器意图谋反,这可是杀头的罪名啊,我们怎么可能……”
“是啊,没错,会不会是有人刻意诬陷咱们啊!”
“大人,我们可都是无辜的啊!”
那些袁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袁永裕听闻郑泌昌此话,心顿时沉了下去,他知道,对方这是打算置自己于死地。
毕竟,有没有私藏兵刃,还不是对面一句话的事。
事情果然没有出乎袁永裕的预料,在这之后不久,很快便有几名侍卫急匆匆地从屋外赶了进来,在他们的手上,还各自拿着好几柄刀剑。
“大人,这些兵器都是我们从袁家的宅邸中搜出来的!”
在将那些兵器随意丢在地上后,只见侍卫上前,沉声禀报道。
郑泌昌听闻此话,在略微颔首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嗯,看来先前的举报属实,你们袁家真的私藏兵器,心怀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