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鄢懋卿失踪一案,在京城内逐渐传开,并衍生出无数个版本之际。
天色渐暗,紫禁城,甘露宫。
距离朱载垣出生,已经快要过去半个月的时间了。
此刻,寝房内,嘉靖正怀抱着朱载垣,并时不时逗弄两下。
而皇贵妃沈氏则在不远处,一脸慈爱地看着这一切。
随后,只见嘉靖重新将朱载垣交由沈氏照料,并轻声询问道:“爱妃近来觉得身体如何了?”
沈氏听闻嘉靖此话,低下头来,看着怀里的朱载垣,笑着应声道:“承蒙陛下关照,臣妾觉得身体相较于之前,已经恢复了许多!”
嘉靖将沈氏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点了点头,紧跟着开口道:“目前鸿胪寺和礼部那边,已经准备就绪,等你养好身体后,朕就可以正式册封你为皇后了!”
待嘉靖的话音落下,只见沈氏怀抱着朱载垣,倚靠在嘉靖的肩膀上,嘤咛道:“嗯,臣妾明白!”
沈氏看着怀里的朱载垣,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随后,只见其转过身来,向身旁的嘉靖询问道:“对了,陛下,等垣儿到了开蒙的年纪,您打算让谁来教导他?”
嘉靖听闻沈氏此话,不由得哑然失笑,笑着回应道:“现在讨论这方面的事,还为时尚早吧,要知道,垣儿才刚出生不到一个月啊!”
沈氏闻言,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酥红,随后,只见其小心翼翼地将朱载垣放至不远处的床上,然后将螓首埋于嘉靖胸膛,怯懦道:“陛下,您就告诉臣妾吧!”
嘉靖将沈氏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在沉吟片刻后,只见其轻抚着沈氏的头发,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至于到时候替垣儿开蒙的人选,目前在朕的心里,有三个人符合条件,一是张居正、二是李春芳、三是赵贞吉。”
嘉靖说完,不等沈氏做出回应,又继续补充道:“此三人都是庶吉士出身,在才能、品行方面,均无太大缺陷,在他们之中选择一位来负责教导垣儿,再合适不过了!”
沈氏听闻嘉靖此话,在思衬片刻后,直视着嘉靖的眼睛,缓缓道:“难道陛下是想让垣儿,跟随这几位学习如何治理国家?”
嘉靖并未就这个问题给出回应,而是笑而不语。
随后,沈氏仿佛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抬起头来,看着嘉靖的脸庞,出言询问道:“对了陛下,臣妾听说,您亲自选派了一大批的宗室、勋贵子弟,去往了播州任职?”
迎着沈氏那份外好奇的目光,只见嘉靖点了点头,出言回应道:“嗯,正是,被朕选派的这一批宗室、勋贵子弟,已经出发有一阵子了!”
沈氏在从嘉靖的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呢喃自语道:“原来如此,怪不得……”
嘉靖闻言,用一只手支撑起下巴,脸上浮现出饶有兴趣的神色,出言询问道:“哦,怪不得什么?”
在察觉到嘉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后,沈氏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方才开口道:“陛下,就在不久前,英国公他们,以庆贺垣儿顺利降生为由,又派人给臣妾送来了许多礼物!”
“臣妾当时就在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英国公他们,迫切地想要与臣妾打好关系。”
“届时,要是发生了什么事的话,也方便从臣妾这里入手,现在看来,多半是这件事了!”
嘉靖在听完沈氏的叙述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出言感慨道:“嗯,这也算是情有可原!”
随后,只见嘉靖话锋一转,看向将目光从沈氏的身上收回,紧跟着吩咐道:“也罢,既然是英国公他们送来的礼物,你就好好收着吧!”
“是,陛下!”
在这之后,嘉靖又跟沈氏闲聊了许久,一直到沈氏的贴身侍女带着汤药推门而入,这才作罢。
……
当嘉靖走出皇贵妃沈氏的寝房时,在外等待许久的吕芳当即迎了上来,俯下身体,恭敬道:“陛下!”
嘉靖闻言,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随后,只见其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出言吩咐道:“嗯,吕芳,走吧,陪朕回乾清宫!”
“遵命,陛下!”
吕芳在应声后,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嘉靖的步伐,主仆二人就这样,向着乾清宫所在的方向行进。
回到乾清宫后不久,嘉靖便接到了太监的通报,说是赵贞吉派人给嘉靖送来了一封亲笔信,眼下,送信的人就在乾清宫外等候。
嘉靖在从太监的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后,很快便反应过来,赵贞吉应该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方才会采取这种手段。
随后,只见嘉靖回过神来,摆了摆手,出言吩咐道:“嗯,朕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遵命,陛下!”
在这之后不久,来人在一名负责教导礼仪的太监的引领之下,进入了乾清宫。
来人的脸上满是急促不安的神色,在进入乾清宫以后,只见其‘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沉声道:“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嘉靖闻言,在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番后,摆了摆手,出言吩咐道:“嗯,起来吧!”
“多谢陛下!”
来人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感激涕零的神色,从地上缓缓起身。
在这之后,只见来人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信封,以及两本账册。
随后,只见来人俯下身体,将信封以及两本账册高高举过头顶,并看向嘉靖所在的方向,沉声禀报道。
“启禀陛下,这里便是巡抚大人,委托小的给您送来的亲笔信,以及两本账册!”
嘉靖闻言,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些许好奇之色,挑了挑眉,自顾自地说道:“哦,账册?”
当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吕芳,看见来人手上的两本账册时,内心不由得‘咯噔’一声,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在他的心中闪过。
旋即,不等嘉靖吩咐,只见吕芳硬着头皮上前,从来人的手中接过两本账册,以及信封。
“陛下!”
“嗯。”
待嘉靖从吕芳的手中,接过账册以及信封后,看向来人,紧跟着开口道:“嗯,朕已经收到信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嘉靖的话音刚落,很快便有太监上前,将来人领到专门的房间休息。
嘉靖在将手上的账册放至一旁后,将信封拆开,开始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
“启禀陛下,近段时间以来,在浙江一地,有许多商贾打着织造局的旗号,妄图以低价从百姓的手中收购生丝,这些商贾为了收购生丝,无所不用其极,以致民怨沸腾。”
“为了不让事态进一步恶化,微臣在无奈之下,方才选择将织造局总管太监庞谦,以及与此案有所关联的相关人等,悉数缉拿归案!”
“只需要再给微臣一段时间,定能够将那些商贾一网打尽!”
“另外,微臣还在庞谦的房间的暗格内,发现了两本账册,其中一本为明账,一本为暗账,这两本账册中所记录的东西相差甚远,仅七月这一个月,就相差了一万两千多匹丝绸!”
“眼下,织造局的库房内,共存有四十二万匹丝绸,此事关乎重大,微臣不敢擅做决定,现微臣已将织造局的两本账册,连同这封书信一同,交予陛下!”
嘉靖在将信中的内容浏览完毕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阴沉,随后,只见其将手上的书信放下,顺势拿起书案上的两本账册,开始细细对照起来。
按照赵贞吉在信中所言,眼前的两本账册中,其中一本为明账,一本为暗账。
在明账上,目前织造局现存丝绸共三十二万匹,而暗账上则写明了织造局内现存丝绸四十二万匹,这中间相差了整整十万匹丝绸!
眼下,丝绸的价格一路水涨船高,按照现有的市价来算,一匹上好的丝绸,能够轻而易举地卖到十两银子以上!
也就是说,织造局那边,至少贪墨了一百万两银子!
嘉靖想到这里,不由得勃然大怒,随后,只见其回过神来,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哼,这群混账东西,一本明账,一本暗账,这中间相差了整整十万匹丝绸!”
嘉靖如此说着,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上的两本账册,神色狰狞:“朕的钱!”
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吕芳见此情形,顿时吓得肝胆欲裂,‘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战战兢兢道:“陛……陛下,还请陛下息怒!”
嘉靖闻言,当即转过身来,在上下打量了吕芳一番后,冷声询问道:“吕芳,这织造局是归你们司礼监管辖,说说吧,该怎么办?”
在察觉到嘉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后,吕芳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良久,只见其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方才如履薄冰地开口道:“陛……陛下,奴婢这就派人去查,将与这件事情有关联的人都揪出来!”
嘉靖闻言,摆了摆手,沉声吩咐道:“嗯,你现在就派人去给朕查!”
“遵命,陛下!”
吕芳闻言,从地上缓缓起身,俯下身体,恭敬应声道。
正当吕芳打算就此离去的时候,却被嘉靖出言叫住:“等等,把这两本织造局的账册,也一起带上!”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