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总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赵贞吉如此想着,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嘲讽之色。
随后,只见赵贞吉从座椅上起身,径直返回了书房。
此刻,赵贞吉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为何马宁远的这桩案子,会在京城内闹得沸沸扬扬,并且还引得朝廷派遣官员下来查案。
说到底,无非是有人想要借着马宁远的这桩案子,将整个浙江的水给搅浑,这样一来,便能够浑水摸鱼了。
“倘若本官没有陛下赋予的先斩后奏之权,还真奈何不了你们,只可惜……”
在感慨完毕后,只见赵贞吉铺开纸笔,用饱蘸墨水的毛笔,给戚继光写了一封信。
信中的内容是,命令戚继光和俞大猷,调集麾下士卒,从明日起,开始逮捕那些意图收购百姓生丝的商贾。
赵贞吉的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只给了王廷和鄢懋卿十天的时间用来查案,眼下时间已经过去两天了。
也就是说,鄢懋卿和王廷要想完成既定的任务,则必须抓紧时间,展开更大规模的行动,抓紧收购百姓手中的生丝。
不然的话,等到时候郑泌昌、何茂才二人官复原职,他们只会越来越被动。
对于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情,赵贞吉又何尝看不出来,对方是在毫不掩饰地试探自己。
“总算是上钩了,本官就不信,你们能够一直沉住气,看本官怎么收拾你们这群虫豸!”
待纸上的墨迹干透以后,只见赵贞吉将其郑重地装入信封,然后唤来亲信,沉声吩咐道:“马上把这封信交到戚将军的手中!”
那名亲信闻言,不敢有丝毫怠慢,在从赵贞吉的手中接过信封后,沉声应道:“是,大人!”
……
夜晚,戚继光所部驻扎的军营内。
此刻,主帐内的橘黄色光亮,清晰地映照出了戚继光和俞大猷的面庞。
只见俞大猷看向此刻正坐于主位的戚继光,如此开口道:“戚将军,在下所打听到的情况,只有这些了!”
戚继光听闻俞大猷此话,脸上浮现出一抹感激之色,旋即开口道:“嗯,志辅兄,有劳了!”
就在不久前,俞大猷向戚继光叙述了,自己目前所打听到的情况,其中也包括了那些商贾打着织造局的旗号,以极低的价格,强行从百姓手中收购生丝一事。
在这之后,只见戚继光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只要戚继光一闭上眼,脑海中便不自觉地闪过俞大猷曾说过的话。
“那些商贾为了从百姓的手中低价收购生丝,与那些地痞流氓勾结起来,无所不用其极,甚至直接派出打手,毒打那些不愿意贱卖生丝的百姓!”
“在这个过程中,被打伤的百姓不计其数,甚至还有五人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随后,只见戚继光面色冷峻,猛地一拍桌子,沉声道:“纵使有织造局在背后撑腰又如何,这群该死的虫豸,本将军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一旁的俞大猷见戚继光发怒,连忙上前劝慰道:“戚将军,冷静,巡抚大人先前不是说了吗,等到行动的时候,他会派人来通知咱们的!”
“眼下发生了这样的事,巡抚大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戚继光听闻此话,看向俞大猷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沉声道:“嗯,志辅兄说得有道理,巡抚大人手上有着陛下给的先斩后奏之权,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在这之后,只听主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多时,只见几名全副武装的甲士,护送着一位遮掩了面容的人,进入了营帐。
来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戚继光便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猛地从座椅上起身,看向来人的方向,沉声询问道:“是巡抚大人派你来的吗?”
来人闻言,向戚继光略微颔首,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将信封取出,恭敬道:“戚将军,巡抚大人让小的务必把这封信,交到您的手中!”
来人的话音刚落,只见戚继光的亲卫上前,从来人的手中将信封接过,并来到了戚继光的面前。
“将军!”
“嗯。”
戚继光从亲卫的手中接过信封后,便迫不及待地将其拆开,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待戚继光将信中的内容浏览完毕后,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
随后,只见戚继光看向来人,出言吩咐道:“劳烦回去告诉巡抚大人一声,就说本将军一定幸不辱命!”
来人听闻戚继光此话,连忙低下头还礼:“哪里哪里,戚将军客气了,小的一定将话带到!”
眼见自己此行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来人并未在营帐内停留太久,而是在甲士的护送下离开。
在来人离开以后,只见俞大猷一脸好奇地看向戚继光手上的那封信,出言询问道:“戚将军,巡抚大人在信中说了些什么?”
戚继光闻言,当即上前,将手上的书信递交到俞大猷的手中,紧跟着开口道:“巡抚大人命令我们调集麾下士卒,从明天开始,逮捕那些意图收购百姓生丝的商贾!”
“好,好啊,我就知道,巡抚大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俞大猷在将信中的内容浏览完毕后,下意识地攥紧拳头,一脸激动地开口道。
“传本将军的命令,全军集合!”
“是,将军!”
很快,在三通鼓响之前,戚继光麾下的那些士卒,很快便集合于校场。
戚继光看着台下排列整齐,散发着肃杀之气的士卒,沉声道:“今天本将军召集诸位,便是奉了巡抚大人的命令,眼下……”
……
深夜,昏暗的监牢内。
此时的马宁远,早已被连日以来的刑讯,折磨得不成人样,此刻,他正身着破烂的囚服,蜷缩在牢房的角落内。
在他的身上,满是各式各样的刑具所留下的伤痕,有时,伤口还未来得及结痂,便又添了新的伤口。
马宁远的脸上到处都是淤青,从身体各处传来的阵痛,让他久久不能入睡。
现在的马宁远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他还在内心期盼,等日后自己出去了,一定要报复回来。
“啊,鄢懋卿,王廷,你们给本官等着,等本官出去了,一定会百倍奉还!”
此时,只见马宁远咬牙暗恨,无声自语道。
就在这时,只听监狱的走廊处,传来一阵似有似无的脚步声。
但此时的马宁远早已陷入了精神恍惚的状态,因此,他并未对此有太多的察觉。
当他听到从门口传来的开锁声音时,不由得暗自警惕起来:“难不成,是有人来灭口了?”
马宁远想到这里,决定先装睡,静观事态的发展,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倘若真的有人来灭口,他也是无能为力的。
就在这时,只见来人悄无声息地来到装睡的马宁远面前,压低声音道:“知府大人,醒醒,知府大人!”
马宁远闻言,整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暗自道:“看来不是来灭口的!”
随后,只见马宁远强撑着从地上坐起,紧接着,从全身上下传来的疼痛,让他表情都变得狰狞起来。
马宁远强忍疼痛,将目光转向来人,出言询问道:“是郑大人和何大人派你来的吗?”
来人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并将其递交到马宁远的手中:“知府大人,小的是布政使大人派来的!”
“布政使大人交代,说是让小的务必将这封信交到您的手中,说是您看完这封信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马宁远听闻此话,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名为希望的光芒,暗自感慨道:“看来他们还没忘了本官!”
在这之后,只见马宁远将信封拆开,借着烛火的微光,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待马宁远将信上的内容,逐字逐句地浏览了一遍后,脸上的希冀之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
此时的马宁远,面色煞白,浑身颤抖,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许久,只见马宁远回过神来,脸上浮现出悲怆之色,自顾自地说道:“哈哈哈,到头来,我马宁远居然落得个如此下场!”
在这封书信中,郑泌昌不仅向马宁远大致阐述了一下现如今的情况,同时也将严嵩的意思,一字不漏地传达给了马宁远。
这封信所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那便是让马宁远独自一人承担所有罪责,不要牵连到其他人,尤其是他的老师胡宗宪。
“好,好啊,老师现在已经是内阁阁老兼吏部尚书了!”
马宁远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不由得浮现出莫名的笑意。
随后,马宁远仿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只见其挣扎着起身,将手上的信纸,靠近了正散发着橘黄色微光的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