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听闻吕芳此话,冷笑一声,旋即开口道。
“这是自然,御膳房那边要再没有点长进,朕就得考虑,重新换一批御厨了!”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话锋一转,将目光转向吕芳,转而询问道。
“对了吕芳,最近那些对朕出兵一事,颇有微词的官员,有没有消停下来?”
“启禀陛下,据奴婢所知,那些官员都被严阁老出手整治了,眼下都服服帖帖的,再也不敢就此事多嘴!”
嘉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吕芳,便不假思索地应声道。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汇报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感慨道。
“严嵩就这点好啊,有些事,朕都不用吩咐,他自己就替朕做了!”
在感慨完毕后,只见嘉靖将目光从吕芳的身上收回,看向花园内那些竞相开放的花朵,随后,装作不经意间在吕芳的面前提起。
“夏天马上就要到了,相对应的,雨季也会到来,朕实在是有些担忧,早先所修筑的那些堤坝,究竟能不能够撑过这个雨季?”
一旁的吕芳听闻嘉靖此话,在犹豫许久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陛下,实不相瞒,奴婢近些日子查到了一些消息!”
“哦,吕芳,你查到什么了?”
嘉靖闻言,脸上顿时浮现出好奇之色,看向吕芳,出言追问道。
吕芳在察觉到嘉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后,咬了咬牙,沉声道。
“陛下,小阁老严世蕃,一直在派人偷偷加固并修缮,黄河附近的堤坝,其工程量之大,耗费银两之多,远远不是报告中所呈现的那样!”
“据奴婢估算,整个过程中所耗费的人力,以及花掉的银两,已经足以将黄河附近,原本所修筑的堤坝,全部推倒重来了!”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汇报后,也不由得来了兴趣,只见其挑了挑眉,继续追问道。
“哦,当初是谁主持修筑黄河附近的堤坝的?”
“启禀陛下,当初负责主持修筑黄河附近堤坝的,分别是赵文华、鄢懋卿,以及河道监管李玄!”
对于嘉靖的问询,吕芳不敢有丝毫隐瞒,只得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尽皆说出。
在说完这些后,吕芳似乎颇为紧张,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略微颤抖起来,额头上也渗出细汗。
“赵文华、鄢懋卿、李玄!”
嘉靖在心中默念着这三个人的名字,旋即回过神来,看向一旁的吕芳,似笑非笑道。
“赵文华、鄢懋卿,是严嵩的人,李玄是杨金水的干儿子,而杨金水,又是你吕芳的干儿子,你对朕说这些,难道就不怕朕迁怒于你吗?”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慌乱之色,战战兢兢地跪伏于地,沉声道。
“陛下,杨金水是奴婢的干儿子不假,他所犯下的罪行,也是罄竹难书!”
“奴婢能够有今天,全都仰赖于陛下,纵使杨金水是奴婢的干儿子,奴婢也没有包庇的……”
吕芳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嘉靖的脸上浮现出和煦的笑容,只见其俯下身体,亲自将吕芳从地上扶起。
“行了,吕芳,不必再说了,朕明白你的意思!”
在将吕芳从地上扶起以后,嘉靖在上下打量了吕芳一番后,缓缓道。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脸上顿时浮现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随后,嘉靖那略带欣慰的声音,又再次在吕芳的耳旁响起。
“吕芳,你能够冒着风险,跟朕说这些,朕很是欣慰!”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脸上顿时浮现出感激涕零的神色,毕恭毕敬道。
“陛……陛下,奴婢……”
嘉靖似乎猜到了吕芳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摆了摆手,示意其不必再继续说下去。
吕芳见此情形,在停顿了片刻后,方才上前,小心翼翼地向嘉靖询问道。
“陛……陛下,您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嘉靖听闻吕芳此话,颇为淡然地瞥了他一眼,转而开口道。
“既然他们已经开始着手补救,那朕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陛下圣明!”
眼见嘉靖已经做出了决定,一旁的吕芳当即神色一凛,沉声应道。
吕芳心里十分清楚,嘉靖之所以会选择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则是因为,眼下嘉靖还用得着严嵩父子,需要他们替自己震慑百官,完成那些不方便完成的事情。
“陛下的权谋手段,果真炉火纯青,所有人都在陛下的牢牢掌控之中,乖乖替他做事,进而贯彻他的意志!”
吕芳如此想着,看向嘉靖的眼神中,也愈发崇敬。
正当吕芳思绪翻飞之际,嘉靖那不含一丝情绪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
“走吧,吕芳,陪朕再好好逛一逛!”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猛地回过神来,当即垂首下拜,恭敬应声道。
“遵命,陛下!”
……
另一边,京城,严府。
在下值之后,严嵩、严世蕃父子,未作丝毫停留,便径直乘坐轿子,返回了严府。
在严府的门口,依旧和往常一样,聚集着许多前来拜访的大小官员,以及认为自己怀才不遇,想要被当朝阁老所引荐的书生。
对于这副光景,严世蕃早已是习以为常,此刻的他,已经能够像他的父亲严嵩一样,用一颗平常心来看待这些人。
只见严世蕃将目光收回,并将轿帘放下,对轿夫如此吩咐道。
“还是老规矩,走侧门吧!”
“是,小阁老!”
很快,严嵩、严世蕃父子所乘坐的轿子,便经由侧门,进入了严府。
待严嵩的轿子停稳以后,严世蕃还是像往常一样,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严嵩。
“父亲,您慢点,多注意脚下!”
“嗯。”
严嵩应了一声,并未拒绝严世蕃的搀扶,父子二人就这样,缓缓向着严府书房行进。
在去往书房的路上,只见严嵩猛地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一旁的严世蕃,出言叮嘱道。
“严世蕃,接下来你给我好好盯着那些人,要是他们再敢在背后嚼舌根子,你看着办吧!”
严世蕃在听完严嵩的叮嘱后,当即不假思索地应声道。
“是,父亲,孩儿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严世蕃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仍旧有些愤愤不平,又紧跟着补充道。
“哼,眼下国库充裕,耗费的这区区几百万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陛下此举,可谓是高瞻远瞩,一举多得!”
“朝廷出兵平播,不仅能够极大地震慑那些心怀鬼胎的土司,还能够携战胜之威,在西南一地推行改土归流,并任用流官进行统治,届时,朝廷所能够收取到的赋税,也将得到显著增加!”
严嵩听闻此话,也紧跟着对严世蕃的话,表达了认同。
“不管怎么说,把当地交给我们这些文官来治理,也总比那些土司要强得多!”
在这之后,只见严嵩话锋一转,将目光从严世蕃的身上收回,转而询问道。
“对了,严世蕃,这眼看着就要到夏天了,修缮、加固黄河附近堤坝的工作,进行得如何了?”
“父亲,目前一切顺利,雨季来临前,黄河附近的堤坝,应该能够全部加固完毕!”
严世蕃闻言,在思衬片刻后,旋即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应。
严嵩在听完严世蕃的汇报后,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忧虑之色,旋即出言叮嘱道。
“嗯,一定要慎之又慎,绝对不能够让消息泄露出去,明白了吗?”
“是,父亲,孩儿明白!”
就在这时,只见管家来到严嵩、严世蕃父子面前,俯下身体,恭敬禀报道。
“严阁老,这里是您的学生胡宗宪,派人给您寄来的一封亲笔信!”
管家说完,便小心翼翼地将那封书信从袖中取出,并将其递到严嵩的面前。
“哦,胡汝贞的信?”
严嵩在听完管家的禀报后,当即来了精神,只见其伸出枯瘦的手,从管家的手中将信封接过。
在这之后,严嵩便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进入了严府书房。
在进入书房后,只见严嵩径直坐于书案后,迫不及待的将那封信封拆开,开始仔细浏览起上面的内容。
一旁的严世蕃见此情形,脸上满是忐忑不安的神色,随后,待严嵩将信中的内容浏览完毕后,他才鼓起勇气,上前询问道。
“父亲,胡宗宪给您写信,是有什么事吗?”
严嵩此刻的心情似乎很好,只见其将手上的信纸放至一旁,看向严世蕃所在的方向,出言解释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胡宗宪在信里提到,浙江当地的桑苗,已经趋近于成熟!”
“另外,他还在信里说,等到了京城以后,就会亲自登门,前来拜访我这位老师!”
严嵩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满是欣慰之色,而一旁的严世蕃见此情形,心中却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毕竟,眼下,严嵩脸上所流露出的表情,是他平日里很少见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