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溶在从管家口中得知,嘉靖让锦衣卫和东厂同时出动的这个消息以后,稍微安心了些许,出言感慨道。
“看来在陛下心中,还是有咱们这些宗室、勋贵的啊!”
随后,只见张溶反应过来,看向一旁的管家,沉声吩咐道。
“你现在马上派人去把成国公、定国公、武清候、新城候,以及黔国公府的人,都请到府上来,就说我找他们有要事相商,快去!”
“是,老爷,小的这就去!”
管家闻言,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惊骇之色,俯下身体,沉声应道。
管家之所以如此震惊,则是因为张溶所提到的那些名字,无一不是大明最顶级的宗室、勋贵。
正当管家打算就此离去的时候,只见一名奴仆急匆匆地跑进了房间,俯下身体,恭敬禀报道。
“老……老爷,成国公在外等候,说是有要事相商!”
不多时,又陆续有几名奴仆跑了进来,恭敬禀报道。
“老爷,定国公也来了!”
“老爷,武清候、新城候、黔国公府,以及其他的宗室、勋贵们,都派人来了!”
张溶在听完那几名奴仆的禀报后,脸上满是欣慰之色,在扫视一圈后,沉声吩咐道。
“马上把他们请进来!”
“是,老爷!”
那几名奴仆在听到张溶的吩咐后,未作丝毫犹豫,旋即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这之后,成国公朱希忠、定国公徐延德,以及武清候、新城候等一众宗室、勋贵,纷纷聚集于英国公府上用以待客的大厅内。
张溶环视一圈,见来的人已经差不多了,在清了清嗓子后,旋即选择直入正题。
“大家应该都知道,眼下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了吧?”
张溶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成国公朱希忠便站了出来,愤愤不平地说道。
“这群混账东西,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前脚陛下刚宣布,要在贡院内举行专门针对于宗室、勋贵们的考试,后脚贡院内就传出有鬼神作祟的消息!”
朱希忠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定国公徐延德也紧跟着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哼,我看呐,这分明是那些官员们,在背后耍的小手段,他们打心眼里,不希望看到我们这些宗室、勋贵,重新受到陛下的重用!”
“这群该死的虫豸,这要是放在太祖年间,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拉去剥皮充草!”
成国公朱希忠,以及定国公徐延德的这番话,成功引起了在场的所有宗室、勋贵们的共鸣,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要是错过了这次,下一次机会,可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毕竟宗室、勋贵们早已沉寂太久,安逸闲适的生活,正在逐步蚕食着他们的意志。
试问,当你一生下来便地位尊贵,衣食无忧,只要不犯大错,就能够富贵闲适地度过这一生,你还会去选择拿起武器,与敌人拼死作战吗?
只要有得选,绝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拿起武器,去战场上,与敌人拼命!
而眼下大明的宗室、勋贵们便处于这种状态中,养尊处优的生活将他们身上残留的血性,以及勇气逐渐蚕食殆尽。
时间一长,他们逐渐变得懦弱、短视、愚蠢,自然也就忘了他们究竟是依靠什么,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在这个过程中,也有许多有见识的宗室、勋贵们意识到,不能够再这么下去了,再这么下去,宗室、勋贵们,将迅速腐化,成为只知享受的“猪猡”,再也无法恢复昔日的荣光。
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嘉靖提出,要在朝中举行专门针对于宗室、勋贵们的考试,这让他们看到了一丝曙光,毕竟,有了陛下的支持,一切都将容易不少。
哪怕只是让宗室、勋贵子弟从最基层做起,至少也算是给了他们磨砺自身的机会!
毕竟,大明宗室、勋贵的数量那么多,再怎么也能够出几个有用之才,到那时,宗室、勋贵们才有机会,逐步在朝中恢复自己的影响力。
旋即,只见张溶环视一圈后,紧跟着开口道。
“虽然眼下,陛下那边,已经出动了锦衣卫以及东厂,对那些散播谣言的官员,进行抓捕!”
“但这仍旧是杯水车薪,毕竟朝中那么多官员,陛下总不可能把他们全部抓进大牢吧?”
“英国公,你的意思是……”
一旁的成国公朱希忠听闻张溶此话,脸上顿时浮现出疑惑之色,转而询问道。
迎着朱希忠那分外疑惑的目光,张溶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旋即面向众人,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尽皆说出。
“我的意思是,咱们这些宗室、勋贵也不能够干看着,咱们也得尽一份自己的力量,替陛下分担分担压力不是?”
张溶的这番话,很快便赢得了现场其他宗室、勋贵们的认同。
“对,没错,说得有道理!”
“是啊,毕竟陛下此举也是为了咱们,咱们可不能干看着!”
在这之后,成国公朱希忠、定国公徐延德、以及武清候、新城候等一大票在场的宗室勋贵,纷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们先下去各自准备,等我去紫禁城面见完陛下后,再做打算,你们看如何?”
张溶说完,将目光分别从成国公朱希忠,以及定国公徐延德身上扫过,似乎是在征询他们二人的意见。
“嗯,我没意见,万一陛下另有安排,我们贸然行事,岂不是会令陛下前功尽弃?”
“嗯,我也没意见!”
张溶的话音刚落,成国公朱希忠,以及定国公徐延德,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在场的诸多宗室、勋贵,眼见成国公、定国公都表了态,也陆续对张溶的这个提议,表达了认同。
眼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在场的诸多宗室、勋贵们也没有在英国公府停留太久,而是纷纷告辞离去。
在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只见张溶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管家,沉声吩咐道。
“备轿,去紫禁城!”
“是,老爷!”
……
紫禁城,刑部。
此刻,刑部侍郎张润德,正在房间内整理着,那些积压下来的案件卷宗。
对于眼下,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的,贡院内有鬼神作祟的这一消息,张润德持敬而远之的态度。
多年以来的为官经验告诉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这是一个十分敏感的话题。
从表面上来看,整件事情是由于贡院那边发生命案,负责驱邪的道士暴毙而亡,进而使得贡院内有鬼神作祟的这一消息甚嚣尘上。
但实际上,是那些官员们想要借此机会,使陛下推迟即将在贡院举行的,专门针对于宗室、勋贵们的考试。
说到底,这是文官与宗室、勋贵们之间的交锋!
“唉,最近可真是多事之秋啊!”
张润德如此感慨了一句,旋即继续整理着手上那些积压下来的案件卷宗。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张润德见此情形,不由得眉头微皱,沉声吩咐道。
“进来!”
话音落下,只听‘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只见一名官员匆忙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恐惧不安的神色。
“大……大人,不好了,外面突然来了好多锦衣卫以及东厂的人,眼下,他们正照着名单,在刑部内到处抓人呢!”
“什么!”
张润德在听完下属的禀报后,猛地从座椅上起身,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此刻,张润德也顾不上手上那些,还未整理完毕的案件卷宗,只见其看向那名下属,紧跟着追问道。
“到底出什么事了,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怎么会在刑部抓人?”
那名下属闻言,不敢有丝毫怠慢,只得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和盘托出。
“大人,据下官探听到的消息,事情的起因,好像是因为刑部给事中欧阳一敬,以贡院内有鬼神作祟为由,给陛下上了一封奏疏,请求他推迟考试!”
“这封奏疏,惹得陛下震怒,进而使得东厂和锦衣卫出动,大肆抓捕那些散播流言的官员!”
“大人,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那名下属在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尽皆说出以后,用满是哀求的目光看向张润德。
“妈的,这个欧阳一敬,真是个混账东西,仗着自己刑科给事中的身份,悖逆犯上!”
“你自己惹出来的事,拍拍屁股走了,到头来,还是得让咱们来替你承受!”
张润德越说越气,但却对此无可奈何。
欧阳一敬所担任的刑科给事中,虽然设在刑部之下,但实际上并不受刑部管辖,是一个独立的机构。
不仅如此,欧阳一敬这个刑科给事中,虽然只有七品,但权力极大,掌侍从、规谏、补阙、拾遗、稽查六部百司之事,就连刑部尚书,都得暂避锋芒,丝毫不敢得罪了他!
张润德在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地差不多以后,也很快冷静下来。
随后,他便发现了一个被自己所忽略的问题,只见其反应过来,气势汹汹地看向那名下属,出言质问道。
“对了,之前尚书大人不是三令五申,刑部内大小官吏,都不得对贡院那边发生的事情,进行讨论吗?”
“怎么,难不成你们拿尚书大人的话,当耳旁风?”
那名下属听闻张润德此话,顿时变得无比心虚,旋即支支吾吾道。
“大……大人,我……我们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啊,我们只不过将这件事情当成谈资,谁知道……”
那名下属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张润德冷冷打断了。
“哼,这都是你们自找的!”
那名下属听闻张润德此话,顿时更加慌张,只见其‘扑通’一声跪伏于地,哭泣着请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