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严府座落于整个京城最为繁华的街道,因此,方才在严府门口所发生的一切,很快便被有心人所探知,并且流传了出去。
外加上孔尚贤自始至终,并未刻意隐瞒自己行踪的缘故,很快,京城内的那些达官显贵,都从各种各样的渠道,得知了当代衍圣公孔尚贤来到京城,并在光天化日之下,拜访严府的这一消息。
紫禁城,乾清宫。
此刻,嘉靖正坐于书案旁,心无旁骛地看着手上的奏疏,就在这时,只见吕芳迈着无声的脚步,来到嘉靖身旁,压低声音道。
“陛下,衍圣公到了!”
嘉靖听闻吕芳此话,将手上的奏疏放至一旁,轻笑一声,旋即出言询问道。
“怎么,严世蕃没有见他?”
“嘶,陛下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将内心的惊骇之色,尽数压下,低下头,恭敬应声道。
“陛下,您说的没错,当衍圣公乘坐轿子去往严府的时候,严世蕃以身体有恙为由,没有出面见他!”
“哼,算他识相,行了,让衍圣公进来见朕吧!”
嘉靖在听完吕芳的禀报后,摆了摆手,颇为随意地吩咐道。
“遵命,陛下!”
吕芳在应声后,未作犹豫,旋即转身离开。
……
乾清宫外,专职负责教导礼仪的那位太监,在向孔尚贤讲解完待会儿面见皇帝,所需要注意的事项后,颇为谄媚地出言询问道。
“衍圣公,待会儿面见陛下,所需要注意的事项就是这些了,您看,还需要再重复一遍吗?”
“不必了!”
孔尚贤在听完那位太监的讲解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全部都记下了。
“嗯,这就好,这就好,还请衍圣公您在这里稍等片刻,待会儿吕公公就会前来,指引您进去面见陛下!”
那名专职负责教导礼仪的太监说完,顿时松了一口气,在俯下身体,用衣袖拭去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后,恭敬应声道。
不多时,专职负责教导礼仪的这位太监的眼睛,无意间瞥到了不远处,正在朝着这里靠近的吕芳,旋即,其在向孔尚贤恭敬行礼后,开口道。
“既然吕公公已经到了,那咱家就先告辞了!”
说完,这位负责教导礼仪的太监,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至于那笔约定俗成的好处费,他连提都不敢提。
随后,只见吕芳来到孔尚贤的身旁,脸上浮现出一抹和煦的笑意,在向孔尚贤躬身行礼后,紧跟着开口道。
“衍圣公,您可以进去了,陛下在里面等您!”
“嗯,有劳公公了!”
孔尚贤说完,抬起头,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乾清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随后,他便跟随吕芳的步伐,踏上了乾清宫的阶梯。
“陛下,衍圣公到了!”
刚一进入乾清宫,吕芳便向此刻正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恭敬禀报道。
“嗯,朕知道了。”
吕芳的话音刚落,只见嘉靖挑了挑眉,用不含一丝情绪的声音应声道。
在这之后,只见孔尚贤上前,‘扑通’一声跪伏于地,沉声道。
“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闻言,在上下打量了此刻跪伏于地的孔尚贤一番后,方才出言吩咐道。
“嗯,起来吧!”
“多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孔尚贤方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此刻,孔尚贤的内心无比忐忑,因为他能够感觉的到,从进入乾清宫的那一刻起,皇帝那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就一直在他的身上徘徊。
就在这时,嘉靖那平淡的声音在孔尚贤的耳旁响起,将他的思绪打断:“来人,为衍圣公赐座!”
嘉靖的话音刚落,很快便有太监上前,替孔尚贤准备好了铺有软垫的座椅,而吕芳在向嘉靖禀报完毕后,也按照往常的惯例,在嘉靖身旁站定,宛如一尊雕塑。
“多谢陛下!”
孔尚贤见此情形,拱了拱手,向嘉靖谢恩道。
旋即只见孔尚贤坐到了椅子上,整个人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嘉靖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在瞥了孔尚贤一眼后,旋即出言询问道。
“衍圣公,你知道朕叫你过来,究竟是所为何事吗?”
孔尚贤听闻嘉靖此话,当即吓得面无血色,哆哆嗦嗦道:“陛……陛下,您……您不久前,让左副都御史海瑞,前来府上通知微臣,让微臣来京城一趟!”
嘉靖眼见孔尚贤如此作态,脸上的不耐之色一闪而过,紧跟着出言询问道。
“那好,朕问你,你曲阜孔家,究竟与白莲教有没有关联?”
嘉靖的话音落下,在孔尚贤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惶恐不安的神色,他已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要是承认与白莲教有所勾结,按照大明律,那就是赤裸裸的死罪,曲阜孔家一定难逃干系,但倘若硬扛到底,死不承认,陛下那边,恐怕也已经有了确切的证据!
此刻,孔尚贤的脸上满是纠结之色,大颗大颗的汗珠,自他的额头上滚落,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见其回过神来,低下头,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陛……陛下,微……微臣实在是不……”
嘉靖见此情形,也没有了再跟孔尚贤绕弯子的想法,而是猛地一拍桌子,沉声斥责道。
“哼,你知道近些年,你孔家犯下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吗?”
“你孔家所犯的那些罪行,哪怕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你们是不是以为朕不知道啊!”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冷笑一声,旋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吕芳,出言吩咐道。
“吕芳,把东西拿给他看看!”“遵命,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