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能够从吕芳对待自己的态度中,隐约地察觉到那么一丝不对劲,因为今天的吕芳,在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审视与戒备。
最终,冯保在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出言询问道。
“干……干爹,您这次过来司礼监,是出……出了什么事吗?”
一旁的吕芳听闻冯保此话,并未作出回应,只是向冯保招了招手,示意其来到自己的身旁。
冯保敏锐地嗅出了事情的不寻常,也顾不得其他,当即连滚带爬地来到吕芳的身旁,此刻,在他的脸上满是谄媚之色。
“干爹,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孩儿去做吗?”
面对冯保的问题,吕芳并没有搭话,而是伸出一只枯瘦的手,轻轻抚摸着冯保的头顶。
冯保对于吕芳这突如其来的行径,感到十分疑惑,但其整个人仍旧没有任何动作。
正当其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打算再次出言询问之际,吕芳那颇为平静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
“冯保,这么多年,干爹对你怎么样?”
冯保听闻吕芳此话,不假思索便给出了回应。
“干爹,孩儿自进宫后,便时常受您照拂,这么多年,孩儿要是没有您护着,恐怕早就死于非命了,可以说,孩儿的这条命,就是干爹您给的!”
吕芳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其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狰狞,只见其用一只手抓着冯保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道。
“既然干爹对你这么好,那你为什么还要跑去陛下那边泄密呢,伱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难不成,你是看上了干爹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等不及想要接班了?”
冯保听闻吕芳这不含一丝情绪的声音,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窖。
此刻,冯保顾不得疼痛,慌忙应声道。
“干爹,您误会了,近些日子,孩儿从来没有去过陛下那边,更别说向陛下泄密一事了!”
“再说了,这件事孩儿本就牵涉其中,这样做毫无疑问是在自寻死路!”
“干爹,泄密一事,孩儿自始至终都毫不知情,孩儿是冤枉的!”
吕芳对于冯保这番声泪俱下的哭诉,丝毫不为所动,只见其颇为恼怒地松开了手,出言斥责道。
“哼,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死到临头,居然还敢狡辩!”
吕芳说完,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一张写有字迹的纸张,缓缓道。
“冯保,在来之前,干爹就已经把一切都查清楚了!”
“他们都已经招了,你是自己承认,还是要让干爹把这上面的东西,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
当冯保看见吕芳手中那张写有字迹的纸张时,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但尽管如此,冯保还是紧咬牙关,坚持自己早先的说法。
“干爹,孩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孩儿是冤枉的!”
“孩儿这条命,本来就是干爹您给的,您想什么时候收回去,就什么时候收回去!”
“但孩儿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干爹的事情,如有半句虚言,愿天打五雷轰!”
冯保在发完誓后,便将头重重磕下,只听‘咚’的一声,冯保那光洁的额头上,顿时变得青紫,丝丝鲜血沁出。
但冯保仿佛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般,就这么一直磕了下去。
到最后,冯保的额头,早已变得血肉模糊,鲜血从额头上的伤口处流出,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自始至终,吕芳始终冷眼旁观,没有丝毫动容,旋即,只见其冷笑一声,缓缓道。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如此,那干爹我就给你好好念一念上面的内容!”
“在几天前,冯保……”
吕芳刚起了个头,只听司礼监值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多时,只见两名东厂厂卫急匆匆地来到吕芳的身前,单膝跪地,恭敬禀报道。
“吕公公,那几名太监都招了!”
“哦,这么快就招了,既然如此,那么其中有没有……”
吕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旋即看向一旁的冯保,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那两名东厂厂卫见此情形,在互相对视一眼后,旋即选择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吕公公,根据那几名太监交代的情况来看,冯公公与这件事情无关,那几名太监当初……”
剩余的话,吕芳已经没有心思再继续听下去了,只见其俯下身体,拦住了还想继续磕头的冯保,轻声道。
“冯保,不必磕头了,事情已经查清楚了,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而冯保对吕芳的话,置若罔闻,只是断断续续地重复道。
“干……干爹,孩……孩儿真的是冤枉的!”
“干爹相信你,你确实是冤枉的!”
吕芳在安慰完冯保后,旋即起身,看向那两名东厂厂卫,出言询问道。
“今天太医院由谁当值?”
那两名东厂厂卫明显没有预料到吕芳会问出这个问题,其在思衬片刻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回吕公公的话,今天在太医院当值的是李太医!”
吕芳听闻此话,整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见其亲自将冯保扶到一旁的座椅上休息,沉声吩咐道。
“现在你们把李太医请到这里来,就说本公公有事情找他!”
面对吕芳的吩咐,这两名东厂厂卫丝毫不敢怠慢,在向吕芳恭敬行礼后,径直离开了司礼监值房。
待那两名东厂厂卫离开以后,吕芳看向一旁因为短时间内,失血过多,意识已然变得模糊的冯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今夜负责在太医院当值的李太医,在得到消息后,便背着一个药箱,在两名东厂厂卫的引领之下,急匆匆地赶到了司礼监。
李太医进入司礼监值房以后,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额头上血肉模糊,且陷入昏迷的冯保,不仅如此,在地上还有一小滩暗红色的血迹。
李太医见此情形,强行将内心的惊骇之色尽数压下,他的心里十分清楚,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自己最好权当作没看见,不然的话,容易引火烧身!
在这之后,只见李太医目不斜视地来到吕芳的面前,俯下身体,恭敬行礼道。
“见过吕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