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父亲!”
严世蕃闻言,整个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旋即,其未作丝毫停留,转身离开了书房。
待严世蕃从书房离去后,房间内橘黄色的灯光映照出严嵩的身影,似有似无的叹息声,从书房内传来。
……
另一边,裕王府书房。
与往常不一样的是,今天的书房内,只有朱载坖以及他的老师高拱两个人。
在来之前,高拱便有了大致猜测,因为无论从哪方面看,朱载坖都不可能说服陛下收回成命,甚至还有可能会因此遭到陛下的厌恶。
而当高拱看见情绪异常低落的朱载坖的那一刻,心中一直以来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旋即,只见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朱载坖,出言安慰道。
“殿下,有道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遭受挫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遇挫折便就此一蹶不振,您可是陛下的皇子啊!”
朱载坖在听完高拱的这番安慰后,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无助之色。
“老师,你知道父皇是如何评价我的吗?”
朱载坖说完,不等高拱作出回应,又自顾自地补充道。
“父皇说,我根本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子,老师,您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一旁的高拱听闻此话,在怔楞了片刻后,旋即,颇为坚定地给出了回应。
“殿下,您是一个合格的皇子,勤奋好学、从善如流,心中时时刻刻记挂着百姓!”
“陛下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气话罢了,您不必放在心上。”
朱载坖在听完高拱的这番安慰后,心情也好了不少,只不过,在他的脸上,还残留着些许的迷茫之色。
紧接着,朱载坖在犹豫了许久后,方才继续开口道。
“老师,倘若你发现一件事情,与曾经你所认为的大相径庭、甚至是天壤之别,到那时,您会如何处置?”
高拱闻言,在默然许久后,旋即将目光转向朱载坖,出言询问道。
“殿下所指的,难道是曲阜孔家的那些事?”
“嗯。”
朱载坖在应声后,旋即将头低下,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高拱的回应。
高拱见此情形,在脑海中整理完语言后,方才将目光转向朱载坖,语重心长地说道。
“殿下,您还年轻,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圣人的书,是拿来给别人看的,拿来办事却是百无一用!”
“而曲阜孔家也是如此,他们存在的意义,便是给天下的所有人树立一个榜样,纵使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但其所倡导的仁义礼智信,却是被天下的所有人所信服!”
“也正因为如此,陛下方才没有将曲阜孔家给抄家灭族,而是打算废除当代衍圣公孔尚贤,再行推举一位新的衍圣公上来,因为陛下留着他们还有用,朝廷也需要他们来装点门面,天下的所有人也需要这么一个榜样!”
“有一个词叫做名正言顺,倘若失去了这么一个榜样,那这天下恐怕很快就会礼崩乐坏,变得与蛮夷无异了!”
朱载坖在听完高拱的这一番解释后,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神色,旋即颇为激动地应声道。
“老师,学生知道了!”
高拱眼见朱载坖领悟了自己话中的意味,脸上闪过一丝欣慰之色,抚了抚胡须,旋即开口道。
“嗯,你能够知道就好!”
“总之,这件事情是一件好事,对于那些曾经遭受其压迫剥削的百姓更是如此!”
“陛下此举,便是为那些百姓讨回一个公道,让他们把从老百姓手中抢走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吐出来,如此,便可收服民心啊!”
朱载坖在听完高拱的这一番解释后,整个人顿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随后,其回想起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羞愧之色。
“可是老师,学生先前触怒父皇,让父皇失望了!”
高拱听闻朱载坖此话,不假思索地出言安慰道。
“无妨,再怎么说,殿下您也是陛下的孩子,是陛下的亲生骨肉,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您能够从这件事情中总结出教训,便是极好的了!”
“到时候,您向陛下认个错就行了!”
在这句话以后,高拱眼见朱载坖的情绪已经没有先前那么低落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此刻的高拱无比庆幸,当初没有答应张居正的提议,向陛下请求,让裕王前去封地就藩。
在高拱看来,裕王身上虽然有着种种缺点,但还远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自己身为他的老师,有义务将其重新拉回至正轨!
纵使裕王已经失去了储君的资格又如何,只要他能够尽到自己身为皇子的职责,再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便是此刻的高拱,最大的心愿了。
想到这里,高拱看向朱载坖的眼神也不由得变得柔和下来,就在这时,只见一旁的朱载坖清了清嗓子,转移起了话题。
“对了,老师,将那三十六万亩土地分发给没有土地的百姓一事,进展如何了?”
高拱闻言,在思衬片刻后,旋即给出了回应。
“殿下大可放心,虽然这一次分发给百姓的土地,相较于之前有所增加,但是有着之前的经验,想必不会出太大的纰漏!”
“况且,以那个宋仪望的能力,应该足以应付这件事!”
朱载坖在听完高拱的回应后,也是放下心来,出言感慨道。
“像这种有才能、有抱负的人,要是能够再多一些就好了啊!”
高拱听闻朱载坖此话,并未作出回应,而是低下头,在内心暗自道:“怎么没有,只不过是殿下你没有发现罢了,像这样的人,我大明朝不在少数,胡宗宪、谭纶、张居正、海瑞……
伴随着高拱在心中默念一个又一个人的名字,他的目光也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在这之后,眼见天色已晚,只见高拱从座椅上起身,向一旁的朱载坖辞行。
“殿下,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朱载坖闻言,慌忙从座椅上起身,俯下身子,向高拱恭敬行礼道。
“老师慢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