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闻言,脸上满是喜色,正当其打算向嘉靖展示近些天来刺绣的成果时,她却偶然发现,嘉靖的思绪似乎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沈氏在察觉到这一点后,旋即上前,来到嘉靖的身旁,轻声询问道。
“陛下,您最近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不嫌弃的话,可以跟臣妾说说看。”
听闻此话,嘉靖猛地回过神来,旋即下意识地回答道。
“额,没有。”
很明显,沈氏对于嘉靖的这套说辞并不十分信服,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这么盯着嘉靖,脸上满是狐疑之色。
嘉靖见此情形,自知瞒不过沈氏,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指了指自己一旁的空位:“来,坐!”
沈氏闻言,整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旋即,不假思索地坐到了嘉靖身旁的空位上。
沈氏刚坐下,嘉靖就嗅到了一股类似于薄荷的淡淡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收敛心神,将目光转向沈氏,缓缓道。
“就在刚刚,英国公张溶来找朕说情,说是作为先前削减宗室开支的代价,希望能够给予宗室,以及勋贵们一些补偿!”
“让朕在科举考试之外,单独举行针对于宗室以及勋贵的考试,并从中选拔合适的人才!”
沈氏在耐心听完嘉靖的叙述后,也不由得眉头紧蹙,转而开口道。
“陛下,实不相瞒,在这之前也有宗室的人,想要让臣妾出面,在陛下您的面前说几句好话,但都被臣妾以身体不适的借口回绝了。”
“现在看来,应该指的就是这件事了!”
嘉靖在听完沈氏的叙述后,内心的警惕性也拉到了最高,冷笑一声,旋即自顾自地说道:“哼,这群家伙,还真是好算计啊,居然都把主意打到朕的爱妃身上来了!”
沈氏敏锐地感知到了嘉靖有动怒的迹象,连忙出言解释道。
“陛下,宗室那边的人,只来找过臣妾一次,在臣妾回绝他们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来找过臣妾!”
嘉靖在听完沈氏的解释后,脸上的表情也好看了不少,旋即开口道:“哼,算他们识相!”
沈氏眼见嘉靖如此在乎自己,心中顿时流淌过一丝暖意。
旋即,就这么依偎在嘉靖的怀中,抬起头,出言询问道。
“所以陛下,您是在为单独在科举考试之外,举行针对于宗室以及勋贵的考试的这件事而发愁?”
嘉靖看着沈氏那略微泛红的面庞,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道。
“嗯,没错,朕忧虑的就是这件事!”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话锋一转,又继续补充道。
“按理来说,宗室以及勋贵对于我大明的忠诚,是不需要怀疑的!”
“况且,朕也想利用好这一份力量,用来对付那些文官!”
嘉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脑海中又不由得浮现出,后世清朝八旗子弟的那副德行,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
英国公张溶所提出的这项建议,就是明目张胆地,为宗室以及勋贵们大开方便之门。
嘉靖心里十分清楚,倘若不能够处理好这其中的弊端的话,不仅无法利用好宗室以及勋贵们的力量,反而还会对自己造成掣肘。
“朕得想个法子,好让他们为朕所用!”
嘉靖如此说着,旋即陷入了沉思。
别的不说,目前大明的宗室勋贵,总共加起来可是有着好几百万人,这一股力量,是嘉靖怎么也无法忽视的,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大明继续存在下去。
毕竟大明在,他们身上的特权就在,一旦大明倒了,那么等待他们的结局只有两个,要么被愤怒的农民起义军吊在城楼上示众,要么被外敌吊在城楼上,用以瓦解百姓的抵抗之心。
简而言之,一旦大明倒了,这些原本高高在上的宗室以及勋贵们,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清算!
也正因为如此,纵使上次嘉靖大刀阔斧地削减宗室那边的开支,那些利益受损的宗室们,也只敢嘴上抱怨几句,在背后耍点小手段,而不敢做出什么实际行动。
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没有与皇帝对抗的实力,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宗室里的那些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皇帝此举是在为大明续命。
倘若任由国库再这么继续空虚下去,一旦遇到什么天灾人祸,百姓们的生活没有了着落,那他们就会起来闹事,而朝廷为了将农民起义镇压下去,也只得派出大量军队围剿。
而在这个过程中,朝廷那本就空虚的国库在镇压叛乱的这个过程中,会变得更为空虚,而为了维持日常的开支,以及镇压叛乱所需的军费,朝廷也将不得不加征赋税。
而这就会造成一种无解的死循环,镇压叛乱——国库空虚——加征赋税——更多的百姓起义——镇压叛乱。
在这个循环中,再强大的国家也支撑不了多久,倘若在这个时候,有外敌入侵,朝廷根本就无力组织力量进行抵抗,最终只能造成一个结局,那就是亡国。
而为了避免这个结局,那些宗室们集体默认了嘉靖此前的行为,无论是嘉靖派出军队抄了惠王、桂王、赵王等等诸多藩王的家,他们也只当没有看见。
毕竟,只要屠刀还没有落到自己身上,就是能够接受的!
经过嘉靖这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那些宗室以及勋贵们惊奇地发现,原本已经垂垂老矣的大明,又重新开始焕发生机,国力开始稳步上升,甚至已经快要超过明成祖朱棣的那个时期。
他们觉得这其中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是时候找皇帝要点补偿了,而这,也就有了先前英国公张溶,来找嘉靖说情的这件事。
在思衬良久后,只见嘉靖回过神来,无声自语道。
“唉,一方面要利用好这些宗室以及勋贵们的力量,另外一方面,又不能够让他们坐大,从而威胁到朕的权力,这中间的度,可不好掌握啊!”
就在这时,一旁的沈氏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将目光转向嘉靖,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神采。
“陛下,臣妾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不知当不当讲?”
嘉靖听闻此话,整个人顿时变得无比激动,在这之后,只听‘啪叽’一声,嘉靖亲了亲沈氏那宛如鸡蛋白似的脸庞,出言催促道。
“爱妃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便是!”
迎着嘉靖那鼓励的眼神,沈氏在脑海中组织好语言后,方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陛下,臣妾是这么想的,既然英国公向您提出,要单独在科举考试之外,举行针对于宗室以及勋贵的考试,您不妨答应他的请求!”
迎着嘉靖那略显疑惑的表情,沈氏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补充道。
“通过这种方式步入仕途的宗室以及勋贵,您可以对他们所能够担任的官职,进行一定程度的限制。”
当沈氏说到这里的时候,嘉靖已经完全领悟了沈氏的意思,颇为兴奋地补充道。
“朕听明白了,爱妃的意思是,只要不是通过科举考试步入仕途的宗室以及勋贵,朕都得在他们的头上,设置一道无法逾越的壁垒,例如,文官最高只能够担任四品官员,武官的话,最高能够做到偏将军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