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便是鄢懋卿正式出发征收盐税的日子,而今晚,鄢懋卿却躺倒在床上辗转难眠。
不久前,当鄢懋卿得知,当朝内阁首辅严嵩亲自向陛下举荐自己,作为本次朝廷收取盐税的负责人时,他的心情是十分激动的,这么多年的孝敬总算得到了回报!
原因无他,这其中可动的手脚太多了!洪武年间时,朝廷还能够收取一千多万两银子的盐税,而自洪武年间后,朝廷征收上来的盐税则是越来越少,呈现逐年递减之势。
尤其是去年,朝廷一共才征收到了一百二十万两的盐税。
据鄢懋卿所知,每年实际收取的盐税在九百万两左右!而这九百万两银子,经过沿途官吏的层层盘剥,等通过大运河送至京城后,就只剩下区区的一百二十万。
而一开始,严嵩向众人警告说不许再对今年、甚至以后的盐税动手脚时,鄢懋卿也和那些官员一样,对此不屑一顾。
而很快,由严嵩所授意的,一场极其血腥的清洗运动轰轰烈烈地展开!在这个过程中,那些想要动歪心思的官员,身上的丑闻不断曝出,很快引得众人弹劾,不仅没有捞到银子,还落得个丢官弃职、身死族灭的下场。
而那开封府尹便是一个极佳的例子,在他锒铛入狱后,他的家人也没有因此幸免于难,很快便被仇家找上了门。
而整个过程中,陛下对此视而不见,甚至有鼓励的意思在里面,只要在抄完家后,拿出一部分财产充入国库即可。
而皇帝的默认则是更加助长了此番风气,那些被上官排挤,郁郁不得志的官员也纷纷加入了弹劾大军,仅仅用了极短的时间,严嵩就将那些不听话的官员全部从队伍里清除了出去。
而严嵩的这一系列操作,也让鄢懋卿吓破了胆,他时常庆幸自己没有像那些官员一样冲动,同时,对于严家则更加忠诚了。
而就在方才,严家专门遣人来给鄢懋卿送来消息,让他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为朝廷征收到足额的盐税!而这并不是用商量的语气,而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而鄢懋卿自然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够办好这件事,那么迎接自己的便是被整个严党所抛弃!
鄢懋卿知道自己近些年来贪墨甚多,甚至已经快要闹得满朝皆知的地步了!到时候一旦上面没有人护着,自己就是待宰的肥羊,到时候的下场可能会比那开封府尹还要惨上无数倍。
“鄢懋卿啊,鄢懋卿,你说你怎么就管不住这双手呢?”
想到这里,鄢懋卿彻底没了睡意,从床上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脑海中却是在不停思考着破局之策。
如若按照严嵩的要求,一板一眼地征收盐税的话,到时候难免会得罪一大批官员,这对于处事圆滑、为官老练的鄢懋卿来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可是如果征收不到足够的盐税的话,说不定到时候自己的脑袋就得挂在城墙上面,以儆效尤。
两害相权取其轻,在思虑片刻后,鄢懋卿果断选择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见鄢懋卿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幽幽道:“同僚们,对不住了,我鄢懋卿也想要活下去!”
……
深夜,严府。
当严世蕃从小妾的房间里出来,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休息时,无意间看见了书房的灯还亮着,灯光映照出严嵩的身影。
见此情景,严世蕃猛地想起白天的时候自己对父亲严嵩的嘱咐,摇了摇头,便准备去父亲严嵩的书房,让他早点休息,别熬坏了身子。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
严嵩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皱了皱眉,脸上满是不悦之色,询问道:“谁啊?”
“父亲,是我。”从门外传来了严世蕃的声音。
“进来吧。”严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招呼儿子进屋。
“父亲,已经这么晚了,您该去休息了。”严世蕃一进门,便躬身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