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和,嘉靖二十三年进士,任建德知县已有两年半的时间了,如若先前严党和清流不斗起来的话,按照正常的流程,他已经升官了,而这王永和还有另外一层身份,他是已故的前刑部主事赵文华的学生。
而在赵文华事情败露,被处以死刑后,作为他的学生,王永和非但没有受到牵连,反而还将其老师遗留下的政治遗产尽数继承,仕途一片光明,他所需要做的便是老老实实熬时间,再加上他有主政地方的经历,迟早能身居高位。
若是此事换作别的知县,郑泌昌肯定会秉公执法,眼下,没必要为了淳安县的灾民,去给自己惹上这么一个大麻烦。
“唉,我这算不算在陪太子读书啊!一个高翰文,一个王永和……”郑泌昌心里如此想着,还是决定出去看看,先把那些灾民的情绪稳住。
待到郑泌昌跟随侍卫走出浙直总督府,只见附近的大街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灾民,他们大多面黄肌瘦,形若一具死尸,眼中没有任何生气,而不远处,一群青壮年正在与官差互相推搡,想要靠近总督府。
“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敢擅闯总督府!实话告诉你们,这地方,就不是你们这些贱民能进去的!”在那群官差中,领头的用一种斜晲的眼神,满脸鄙视地打量着这群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灾民。
“哼,我们就是要讨个公道,凭什么咱们淳安县的份额,要被建德县分去大半?朝廷赈灾的粮食本就不够吃,如今这样做就是不让咱们活了!”
“对,咱们就是要讨个公道!”
“人家建德县有县令在,你们淳安县有吗?你们的新任知县还在路上呢,等他上任了再说吧。”
郑泌昌在不远处看了许久,随后走上前去,出声训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阻拦灾民干什么?是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眼见上级训斥,那些官差犹如焉了气的气球一般,先前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荡然无存。
“禀大人,这些灾民嫌弃朝廷赈济的粮食不够吃,准备聚众冲击总督府,我等无奈……”那群官差中,领头的还想要支支吾吾地解释。
“他撒谎,对,他撒谎!”人群听闻,愈发地神情激愤,叫喊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一阵音浪袭来,让这位领头的官差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你们都给我滚一边去。”郑泌昌用冰冷的眼光扫过这群官差,开口道。
“是。”那群官差遭此训斥,只得灰溜溜地站到一旁,引得这群灾民一阵哄笑。
“本官是浙江布政使郑泌昌,你们有什么话,大可对我说,在本官能力范围内,一定替你们解决。”
“青天大老爷,请为我们做主啊!”眼见来了个管事的,众人尽皆跪伏,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
“行了,快起来吧,有什么要求,都说出来吧。”郑泌昌将人扶起,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大人,是这样的,此次堤坝垮塌,受灾最严重的便是咱们淳安县和建德县!可是官府用以赈灾的粥棚却大多开在了建德县那边,并且那边的灾民也受到了妥善安置,而咱们却衣食无依,您说,这公平吗?”
“哼,居然有这种事!你们稍等一会儿,本官这就去为你们讨个公道!”郑泌昌听完灾民的阐述后,作出一副义愤填膺状。
眼见真的有大官愿意为自己出头,那些灾民对着郑泌昌的背影又是一阵磕头,齐声道:“青天大老爷!”
郑泌昌径直返回了浙直总督府中,而一直随行的下属却是忍不住开口道:“大人,您真的要去为那淳安县的灾民讨回公道吗?那王永和可是……”
“谁说的,吩咐下去,让他们把这些灾民赶远点!若是让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郑泌昌冷冷地扫了一眼自己的下属,开口道。
“是,属下这就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