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谭伦都是十分低调的,自从他被派到浙江以来,便一直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尽量不与他们发生冲突,就连议事时也尽量坐在角落,不参与其中。
至于原因,无他,眼下的几人皆是严党成员:浙直总督兼浙江巡抚胡宗宪,是严嵩的学生,浙江按察使何茂才以及浙江布政使郑泌昌都是小阁老严世蕃所用的人,此外他们还和宫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而清流一派,只有他谭伦一个人。
眼下听闻郑泌昌如此侮辱自己颇为敬重的同僚,谭伦再也无法忍受,与其针锋相对起来。
“你不妨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我谭伦日后必上书参你一本!”
“本官就说了,怎么的?狗屁清流!就算徐阶站在我面前,我也敢这么说。”
“你!”谭伦气急,随即抡起袖子,便准备出手打人。
“来啊,当我郑泌昌是吓大的?”郑泌昌丝毫不惧,出言讥讽道。
“好了,都别吵了!你看看你们还有一丝读书人的样子吗?与街上的地痞无赖何异?”
眼见再吵下去两人就要打起来,坐于上首的胡宗宪开口平息了这场风波。
“哼!”
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都包含着对于对方的满满恶意。
随即谭伦率先躬身告辞,郑泌昌看着谭伦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低声骂道:“什么东西!”
……
在前往桃源村的路途上,高翰文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马宁远又重复了一遍。
马宁远听完不禁怒火中烧,颇为愤怒地摆了摆手:“这帮刁民!”
“我想这些村民应该是受了贼人蛊惑,方才如此冲动,乃至于做出打杀士卒这种事来,待会儿前去的时候,希望马大人能够手下留情,莫要伤及无辜。”
眼见这位杭州知府如此暴戾,高翰文有些担忧,不由得劝慰道。
马宁远听完高翰文的请求,笑了笑:“高大人放心,本官自有分寸。”
见高翰文没有回应,马宁远又继续道:“不知高大人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我看呐是你对那些刁民太好了,所以让他们蹬鼻子上脸,放心吧,本官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吗……”高翰文听完马宁远的话,陷入了沉思。
部队行进的速度很快,眨眼间便到了先前的事发地——桃源村。
“大人你看那边!”前方有眼尖的士兵来报。
“什么?”马宁远说着,从属下手中接过单筒望远镜,向着先前士兵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村子附近的大树上,悬吊着四五具尸体,他们身上的衣服被扒光,在其身上还留有各种不堪入目的侮辱性言语。
马宁远强压心中的怒火,将望远镜放下,对着属下吩咐道:“加快速度!”
很快,部队行进至村口,众士卒见被悬吊于大树上的同僚,不由得怒火中烧,心中不免升起了一种兔死狐悲之感,士卒中有相识的已经闭上眼睛痛苦地掩面。
被悬吊在树上的这些人或许前一天还生龙活虎地一起打闹,大家约好了去哪里喝酒,互相交流哪家的姑娘最好看,谁知竟会以这样不体面的方式离去。
“将整个村子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要放出来。”马宁远沉声吩咐道。
“是!”士卒领命,将整个桃源村都包围起来,紧接着便挨家挨户地搜寻着。
此时,悬吊于树上的几具尸体也被放了下来,整齐地排成一列。
高翰文眼见这些拼死掩护自己逃跑的士卒变成了一具具没有温度的尸体,不由得怔愣许久,只见其缓缓走到尸体前,俯下身子,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什么。
“禀大人,村子里没有一个人!”先前负责搜索村子的士卒回来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