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顺三年、宋宣和元年,辽天庆九年,仲冬下旬。
年关将近,汴梁城多有商队往来,一车车来自天南海北的货物运入城中,往来的行人面上多带着笑容,这一年快要过去,赚取的钱财足够家中用度还有赢余,也该是犒劳自己的时候。
只是城中有人欢喜有人愁,邓洵武这位枢密院执政近几日就是愁眉不展,朝廷铁了心与齐国结盟,这在他看来乃是昏头了,就连一向视为领头人的公相蔡京也顾不得附和,屡屡上书企图劝阻却没个回应,只能眼看着朝廷使臣与齐国使团出城而走,不由大感烦躁,近几日索性闭坐家中,不去上朝。
门外,寒风声呼啸,这中年男子裹了下身上的大氅,又放了几块木炭入火盆中,拿着最新出的诗集看着,只有这时候才能感到一丝安逸。
啪啪——
敲门的声音响起,随即府中大管事打开房门:“主君,外面有人拜访。”
“不见!”邓洵武头也不抬,视线放在书上:“就说我身体抱恙,难以见客,让他回去。”,翻过一页纸:“若是朝中相公,就说我痊愈后择日拜访。”
看了两行诗词,觉着有凉风吹过脸上,不由皱眉,将书一放:“你怎地还在这里?”
“……主君。”大管事面上有说不出的神色:“恁还是见见的好,外面那人与张真人有关。”
“我管他真人假人!”邓洵武心气儿有些不顺:“就是公相来了我也不见。”
“这……”大管事有些不敢看他,低着头进来,轻声开口:“是落魄野人的旧人。”
啪——
诗集狠狠砸在桌上。
“你反天了,不想做事就滚蛋!一个野人你在这和我说个……”伸手指着对面的管事,邓洵武猛的站起来,只是话到嘴边又陡然住口,面上神色变换一下:“你说甚?什么野人?”
大管事面上恭敬,垂手重复一遍:“落魄野人。”
“去开封府找……”邓洵武说了句又陡然住口:“算了,都是陈年旧事,已经没人去追究了,将人请进来吧。”
管事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出去,不多时,一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带着一年轻靓丽的女子进来:“子常兄,经年未见,风采依旧啊。”,又冲着旁边女子道:“叫邓叔父。”
“邓叔父。”女子依言做了个万福。
中年男人一笑,看着对面:“这是小女陈丽卿。”
“……陈希真。”邓洵武眼睛眯了眯,一指对面的椅子:“坐。”
看着父女俩落座,这枢密院执政摸了下胡须,开口问道:“怎地今日来找我?”
陈希真拱拱手:“小弟本不想打扰邓兄清静,只是近日闻听兄劝阻道君圣人与那齐国联盟未果,思来想去有了个主意,特来助兄长一臂之力。”
邓洵武眼睛一亮:“你有何主意?”
“小弟主意有二。”陈希真身子前倾伸出两根指头:“这一,当找人在城中散播齐国与辽国修好之言,毕竟现今辽、齐二国没有战事传来,且齐国割据之势已成,辽人拿其无法也是事实。”,曲起一根指头:“二,听闻朝议大夫直秘阁赵有开与兄长关系不睦……”,微微停顿一下,将身子坐直:“若是此人突然暴毙,这出使一事会否暂时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