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人心难测
日头渐偏,大日的金芒沾染了红晕,将满天的云朵烧的通红,远远望去似是一条镶着金边的红色飘带覆于天上。有风刮起,带有寒意的气流如同刀子划过脸颊,却未带出一点鲜血。
噗——
噗——
带着锋芒的解腕尖刀狠狠捅入人体,拔出,捅入,温热的血液随即从创口中奔涌而出,厚实的衣物很快被浸湿、染色,随后饱和的布料兜不住鲜血,汇集而成的血液形成一条直线,如倾倒的水流滴落到地上。
“你……你怎么……逃出来的……”
艰难的话语,大腹便便的富家翁使劲用手捂着伤口,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穿着绯红军衣的汉子,但见这人头发乱糟糟的,一张面孔给人正气十足之感。
“拜你所赐。”军汉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又是一刀抽出攮入:“伱杀了人却要我拿命赔,哪有这等好事。”
“嗬嗬……不……不应……呃……”那穿着讲究的大官人还想说什么,却被那军汉将手一拧,当即一口逆血冲喉而上,涌出嘴角,那军汉将抓着他的手松开,失去力气的死尸慢慢滑落地上。
“晦气!”军汉踹了地上的人一脚,随即打开窗户,四下瞧看一下,一个翻身下去,随即站起来,快速翻墙朝外跑去。
“啊——”
一声尖叫传来,奔跑的军汉回首看了眼,却是哼了一声,闪身进入酒馆旁巷子,从另一端走出来时,身上的绯色军衣已是不见,穿着里衣的身影引来几个闲人的注视,随后冷风一吹,又缩头缩脑的揣起手走了开去。
那军汉似是十分熟悉这县城,穿街过巷毫无犹豫,等见着有人晾晒衣物的,随手扯下一件往身上一套,待走到城门之时已是换了身装束,随后赶在关门前出了城。
远去的身影走在官道上,在岔道旁犹豫了一瞬朝着西北而去,渐行渐远,身后的城门在红日的余晖中慢慢关上的一瞬,又再次打开,骑着高头大马,绰着青龙偃月刀的红脸大胡子带着人马奔出城外,看了眼岔道路口却选择了朝西直行,马蹄踏地,隆隆的蹄声带着马上的骑士远去不见。
……
那军汉杀人之时,远隔千里之外的介休附近,亦有人举起了手中的刀。
“抢了那里!”
带有酒意的声音响起,一众穿着皮袄,面有灰尘的强人大笑出声,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冲向山下的村落。
一间间或是破旧,或是翻新的茅草屋升起袅袅炊烟,这是一座有着百余人口的村子,夕阳下,扛着锄头的身影早就回到了家中,正唉声叹气的将农具放到房内,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摇着头走进去,寒冬的冷气冻住水流的同时,也冻住了土壤,今日一天翻的地还不如往常两个时辰多,或许应该再等等,起码等到解冻之时。
孩童大抵是不理解大人的忧愁的,几个玩的好的伙伴欢笑着跑到家里问何时吃饭,随即得到答案的小人儿纷纷跑出家门,朝着村外的空地跑去,争分夺秒的想要多玩上一会儿。
“你们这帮小猴子怎么又跑出来了?”村中的长者背着手走了过来,勾着的手指上吊着一串串起来的野菜。
一群孩子里,有个女孩做了个鬼脸,笑着道:“俺娘说吃饭还有一会儿,让俺不要打搅她。”
“哈哈哈,那是怕你们被火……嗯?什么声音?”年老的长者转过了头,看向左后方的山林,昏花的老眼在黯淡的光线下眯了起来。
“不认识的人。”有男孩儿指着林子里的身影:“他们好像都带着刀。”
“刀?”老人重复的同时瞳孔一缩,转头喊道:“快跑,山贼!”
嗖——
一支箭矢划过弧形,自空中坠下,透入人体,带出一捧热血。
“跑……啊……”老人口中嘶哑的说了一句,随后仰倒在地,看着一群孩童惊慌的跑走,用力喘息两声,眼中渐渐没了神采。
“哈哈哈,原来杀人是这种感觉。”邬梨将手中的弓收起,抓起泼风大刀,满脸兴奋的朝着村子走去。
“郎君神射。”唐显也是满脸兴奋,看着身旁一众从田虎寨中带下来的喽啰奋勇争先的朝着村庄跑去:“郎君,不若咱们也快些,慢了恐就没人了。”
“有理。”邬梨喷着酒气,手中泼风大刀朝前一指:“田老大说的不错,杀人果然比打猎有意思,走,上前去。”
看着跑远的孩童,突地又把大刀递给唐显,抓起弓来:“呵,让我再射一个。”
对面村中有人听到孩童的喊叫,探出头来,还没等询问,就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下钉在女童后背,娇小的身躯被冲击带的往前一跪,有着泪痕的脸上带着恐惧,口中发出“哇”的一声叫喊,随后蠕动了几下没了声息。
“有贼!快跑啊——”
惊恐的叫声响起,随即这人跑出了屋子,身后一阵跌撞声音中,粗手粗脚的妇人奔跑而出,见着这般情景不由伸手拿起锄头,朝着自己的孩子跑去。
村中听到声音的青壮、老人,纷纷跑出,取了锄头、草叉,也有人拿了弹弓,涌向跑来的孩童。
下一刻,追在身后的山贼已是跑近,挥舞起兵刃,血线飞起,拿着锄头的村妇被砍倒在地,随即数双大脚踩着她的尸体进了村子。
一名青壮举着草叉,发出“啊啊啊”的大喊声,一把将尖端刺入山贼柔软的腹部,剧烈的疼痛使那山贼丢掉了举起的朴刀,用手攒着草叉的前端想要将其推出身体,却终是没了力气。
那青壮正要将叉子拔出来,不妨冲来的贼人也快,高高越起,一刀劈在他胳膊上,惨叫声中,血液和断肢溅起丈高,随后落地的山贼又直起身子,挥手一刀劈在脖颈上,锋刃割开皮肉,却因发力不对没能将其劈断,一颗脑袋耷拉在肩上倒地而亡。
混乱中,有杀入屋子的山贼碰倒了桌椅,砸坏了碗盘,有人抽出灶台下燃烧后的木柴一把扔到茅屋上面,浓烟升起的瞬间,干燥的茅草屋顶烧了起来,火焰瞬时由小变大,蔓延了整个屋顶,向着下方的木屋而去。
“找死!”
唐显一刀将人搠死在地,兴奋的看向正拿着泼风大刀砍着人头的邬梨:“郎君,果然还是这般痛快。”
邬梨满是横肉的脸上溅满血迹,闻言看过来,将刀扛在肩上:“你是自己爽快。”
看了眼燃烧的村子,呵呵笑起来:“不过这种感觉不错,有种脱下枷锁的轻松感,回家老子再资助他等一笔钱财。”
“郎君,那田虎说的联姻……”
“嗯……再等等,他若真起事能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