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雨(1 / 2)

第100章 雨

夜雨继续在下,不知什么时候起变的愈发骤急,随着一道接天连地地光闪,迟来地隆隆声响彻了天地。

嘭——

木门被一脚踹开,屋内正在吃饭的夫妇二人惊愕的转头看来,尚未开口就见浑身湿漉漉的军士一挺长枪刺入男人的胸口。

“啊!当家的!”

女子看着自家男人被杀死当即惊恐大叫,冷不防被后面跟进来的另一人一把扛起带进里屋。

“你干什么!放开!啊——”

“你快些,直娘贼,趁俺不注意抢头里面,俺还想……嗯?!完事了?!”

风雨中,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嘶吼不断响起,只是这哗哗地雨声似乎阻断了声音一般,让人听不太清远处地声响,不时响起的雷鸣更是掩盖了尖锐的嘶喊,直到有人踹开房门杀入进来,主人家才惊愕站起。

此时这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不停有村民被杀的声音传出,有军士拎着鸡走出房门,有人端着铁锅,也有人拿着三五枚铜钱。

“直娘贼,就这么些东西,这地方真穷。”

“人也是少,好多屋子竟是空的。”

“半天才搞到一只鸡,这上哪说理去。”

“你还好,俺跑了四五家才弄了十个鸡蛋。”

一众厢兵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抱怨着,有将官走来一人踹了一脚:“瞧伱等没见过钱财的蠢模样,净找这小门小户的作鸟甚,去找大院抢啊。”

“头儿,这天黑的看不清哪儿有大宅啊。”

“俺找了几家大户,可都没人。”

一众军士纷纷开口抱怨。

那将官一撇嘴,抬头四处踅摸一番,结果雨帘遮蔽了视野,登时恼羞成怒:“直娘贼,这雨下得什么都看不清,且往前走着。”

说完,似是挂不住颜面一般当先进入雨幕在头里走着,一众军士憋着笑,跟在将官后面径直往前行进。

没多久,就听那将官在前面喊了一声:“这却不是个大宅?”

众军士连忙上前努力瞧看,就见一棕色大门在面前,不由眼露贪婪,嘴角咧开,带出了狰狞的笑声。

那将官走到门前,抬脚猛踹了几下,大门咣地打开,待他走进去,耳边厢就听到战马地嘶鸣声。

将官闻声朝两旁一看,顿时两眼发亮,惊喜道:“竟是有马!?”

……

时间往回倒退一些。

阴雨持续下着,天色黑的比平日里早,老汉找了烛火点亮,昏暗的房间立时明亮许多,豆大的烛光映照着众人的面容,给这群汉子添了几分柔和的感觉。

“听人说老丈是此处里正啊。”马灵看着老汉吃了口粥没话找话,适才众人吃吃喝喝之间已是聊的不少,那老汉姓陈,这村子人也多姓陈,虽有他姓却是少数,因是叫陈家村。

“里正又如何。”陈老汉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凄苦:“这村子都快没了,有甚身份又有何关系。”

“老丈为何如此说?”阮小七抬起了脑袋,目光疑惑。

“唉~”陈老汉放下手中碗筷,摸了下乱糟糟的胡须,重重叹口气道:“还不是那该杀的稻田务闹得。我们这村子原本不大,耕田也是稀缺,现今这些田地都是后来人一辈辈辛苦开垦出来的。

结果自今年始,各城府县衙建立了务所,村子开垦的荒地都被逐次收为官有,那原本种地的人家却被罚为佃农,每日要打理原本自家的田地却拿不到一粒粮食,反而还要给官府缴纳原本数倍的税务,这……这……”

陈老汉颠了颠双手,摇了摇头再说不下去。

縻貹冷哼一声,将碗重重一放:“叵耐又是这稻田务,这厮们却是心黑的只知贪狠,我看,叫盗田务更符合,专一抢盗百姓田地。”

“客人,嘘~”陈老汉似是怕人听见一般,神情紧张的回头张望,连连摆手:“这话说不得,说不得。”

“怎地?老丈你还怕有那务所的撮鸟前来?”縻貹魁梧的身躯一挺,神色激动,拍着胸膛道:“若是他来了,你只管找我,反正已经劈死俩撮……”

“縻貹兄弟!”

吕布横了縻貹一眼,縻貹猛地反应过来,登时住了口不再言语,屋中一时安静了下来,一群人看着面色有些惊愕的陈老汉。

半晌,正当吕布想着安抚一下陈老汉的时候,那陈老汉蓦地笑了起来,一把抓住縻貹的胳膊道:“后生,你当真杀了稻田务的赃官?”

吕布等人见陈老汉笑的怪异,顿觉奇怪,縻貹见他问起也不愿再隐瞒,一点头:“在襄城县确是杀了两个,你待怎地?”

“咯咯咯~”陈老汉猛地怪笑出了声,干枯苍老的脸庞配上犹如拉风箱般笑声登时让人头皮发麻。

邓飞、阮小七慢慢将手伸往腰后,生怕这老头儿突然变个模样咬他等一口,却不妨被人拉住胳膊,抬头看时,却是吕布冲他二人缓缓摇头。

半晌,陈老汉停了笑声,却有浊泪两行流出眼眶:“我那婆子……死的惨啊!”

一群大汉沉默的看着悲从中来的陈老汉,倒也没人去笑他,不是逼得狠了,谁又会在外人面前泣哭。

陈老汉放开縻貹的胳膊,擦了擦眼泪:“客人勿怪,老朽心有所感,一时没忍住却是失态了。”

一旁邓飞摇摇头:“老丈言重了,若有甚伤心事不妨也和我等说说,说出来遮莫会好受很多。”

陈老汉沉默半晌,脸上表情也是欲言又止,终于长叹口气道:“还不是那些赃官做的好事,老朽本是里正,村里有什么难处都是找老朽诉说。

这田地没的多了,村里人多有怨气,因此老朽找了一日去县衙想找人疏通一下关系,看看是否能拿回些田地。”

陈老汉抬袖子擦了擦口鼻续道:“可也是巧,那日正有务所赃官上这村里来规田划地,老朽那傻婆子上去与他等理论两句,竟被一把推倒,可悲她倒下处正有块石头,当即后脑处破了个洞,不治而亡。”

说着,再次流出眼泪,众人正同情的看着陈老汉,但见他随即又神情激动的道:“老朽知道此事,又去县衙状告他等,却吃那县官一顿好打,说老朽那傻婆子不敬官员,老朽有不教之罪。老朽……老朽实在是……唉!”

嘭——

阮小七狠狠捶了下桌子:“怎生有这种糊涂县官,当真是岂有此理。”

潘忠眼里也是怒火暗烧:“哼!他赵宋养的好官儿,只知层层相护,何曾想着为百姓做事。”

陈老汉神色凄楚:“谁说不是呢,自从这务所建立以来破家者甚多,多有那活不下去的上了山落了草,就连老朽那逆子也……”

陈老汉说道这里倏然住了口,众人却是相视一眼,似有所觉,只是人老头不想说,他等也不好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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