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当她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挣脱那不安情绪的束缚时,就看到前方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的走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宇文愆。
他一看到她,似乎也有些诧异。
但立刻,那双青灰色的,平静而温柔的眼瞳中就浮起了一丝笑意,走过来道:“弟妹。”
商如意道:“大哥。”
宇文愆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恍然失神的样子,柔声道:“沈世伯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伱不用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他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多谢大哥。”
“对了,爹和凤臣呢?”
“他们都在书房商量事情。”
“那我过去看看。”
说完,他点了点头,便从商如意的身边走过,干净利落,毫不迟疑,只有翩然的衣袂带起了一阵不经意的风。
商如意心事重重,自然也没多想什么,继续往前走去。
只是,当那一阵风拂过自己的脸颊时,仿佛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异香。
这天晚上,商如意几乎是彻夜难眠,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勉强合了一会儿眼,可即便这样,也只是浅眠,当一缕轻轻的呼吸吹拂过她脸颊的时候,她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慢慢的醒来。
一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是侧卧在她身边的宇文晔,此刻正低头看着她,眼神深邃,见她醒来,也没有立刻说什么,商如意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这一刻,仿佛很安静,却又仿佛在安静中,说了千言万语。
直到透过窗户的光线更亮了一些,院子里也响起了图舍儿他们走动忙碌的声音,宇文晔才低垂着眼睫,轻声道:“睡得好不好?”
商如意默默的摇了摇头。
宇文晔道:“那,还要再睡一会儿吗?”
商如意仍然摇头。
“那你今天——”
“今天,我想回一趟沈家,”
商如意轻声道:“凤臣,你陪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宇文晔并不意外,说起来,这也是昨天他哄着她出门的时候许诺的,只是这个时候再说起来,已经没有了昨天的欣喜和轻松。他轻声道:“你想回去?”
“嗯。虽然还没想出办法,但,我想回去看看舅母。”
“……”
“她才刚回来过了两天安稳日子,现在又碰上这件事,一定很难受。”
说起这个,商如意的眼睛不由得一红。
看到她这样,宇文晔伸出手去,轻轻的将她抱进怀里,低沉的声音虽是从口中说出的,却是透过厚实的胸膛,传到了紧贴着在他胸前的商如意的耳中:“好,我陪你回去。”
“嗯。”
于是两个人很快下床穿衣洗漱,用过早饭后便一道出了门,乘坐马车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了沈家。
只是,刚一走近,就看到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与他们擦身而过。
正好宇文晔撩起帘子看到窗外,看到那辆马车怔了一下,喃喃道:“那是——”
商如意也看了一眼,立刻道:“那是兵部卢尚书的马车。”
“你怎么知道?”
“之前娘的丧礼上,卢尚书也来了,坐的也是这辆马车,所以我记得。”
“……”
宇文晔那个时候一直留在灵堂上,失魂一般守在官云暮的棺椁前,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事,也不知道卢尚书的车驾。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又蹙起了眉头。
卢尚书,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
难道,是来沈府做什么?
正想着,商如意又撩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前方就是沈府大门,一顶小轿停在那里,有人在跟门房说什么,只说了几句,门房就连连作揖退了进去,而那人无奈的拂袖坐回到小轿里,轿夫抬着也离开了沈府。
那人,好像是太中大夫文君策。
他也是之前跟裴恤、沈世言因为上奏停止征伐辽东而一道获罪被流放的,这一回也是新帝登基后被赦免,刚回到大兴城不久,尚未官复原职,还是个白丁。
他也来了?
商如意和宇文晔对视了一眼,神情更凝重了几分。
这个时候,马车停在了沈府门口。
图舍儿倒是熟门熟路,也不等别人自己就上去叫门,宇文晔则扶着商如意下了马车,两人一站定,就看到沈府门口横七竖八全都是车辙,脚印也凌乱不堪。
奇怪……
沈世言遭此横祸,而且是罪犯欺君,朝中的官员们不是应该尽量与他划清界限,以免惹火上身吗?怎么反倒还有这么多人上门?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