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现在,竟然旧事重提。
而且,竟然是把自己传入宫中,特地第一个告诉自己?!
他这,到底是一种身深入骨髓的执念,还是,故意要对自己做出一个什么样子来?
商如意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但也立刻将第二种荒唐的念头撇开——他是皇帝,他要做出什么样子来,也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自己的江山社稷,在这些大事面前,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臣妇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地方。
可是——再征辽东?
商如意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可嗓子在这一刻竟然被堵住了,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她只能愁眉紧锁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不仅高兴,甚至有一种喜悦从心底里蔓延出来,他转身几步走到一个位置,指着脚下的舆图道:“这一次,我们从这个地方出发,先派兵,毁了牟子奉在辽西修筑的长城。”
“……”
“然后,再派兵从此处进入辽东,只要拿下辽东城,朕就要让人把牟子奉亲自押送到东都来!”
“……”
“朕要让他知道,谁才是他的主子,他的城,应该怎么修,应该防着谁!”
说到这里,他整个人已经出于一种已经胜利,甚至有些喜不自胜的情绪里,再抬头看向商如意的时候,一双眼睛竟有些发红,道:“这一次,阿史那刹黎之所以会在北疆对朕动手,也是得了他的消息,等到处置了牟子奉,朕就要挥兵北上!”
“……”
“阿史那刹黎,狼子野心,觊觎我大业王朝已久,这种人,朕断不能饶!”
“……”
“等到拿下西突厥,东突厥再归降,那我们通往西域的道路也就通了。等到那个时候,四海归附,万国来朝,我大业王朝的声威文教就能远播海外,那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煌煌盛世啊!”
他越说越兴奋,一双眼睛甚至因为狂喜而充血通红。
当他说完这些话,又抬头看向商如意,呼哧呼哧的吐息哪怕隔得那么远,却好像也吹拂到了她的脸上,商如意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可楚旸,却立刻紧追了一步:“你说,好不好?”
“……”
商如意回答不出来。
她说不出这是好还是不好,因为这一刻,好不好,根本不重要。
她只觉得,自己面对的,好像是一个疯子。
可是,这个疯子却比任何人都看得更远,也走得更急切,甚至,这个疯子口中的“好”,真的是一幅最美好的,所有人都期盼,却无人有能力绘制出的画卷,只有他,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但谁能寄望于一个疯子,画出真正美好的画卷呢?
只这么一想,一股恐惧油然而生。
而当她在回过神的时候,得不到答案的楚旸突然大步朝她走了过来,他虽然并不如武将般魁梧,但颀长的身材和那种癫狂又迫人的气势,还是让商如意心中一惊,她下意识的又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脚上过大的丝履一下子脱落,掉了下来。
“啊!”
商如意低呼一声,整个人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幸好只摇晃了一下,就稳住了身形。
只是,当她再抬头的时候,楚旸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商如意吓得急忙又退了一步:“陛下恕罪,如意失仪了!”
“……”
楚旸却没有说话,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似乎是顷刻间,他眼中那狂热的血红渐渐褪去,低头看向下面,穿着白色罗袜的足尖立刻一缩,缩回了裙摆当中。
可那双过大的丝履,却留在了外面。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竟慢慢的蹲下身去,伸手拿起了那只丝履,看了看,接下来,再伸手去,竟然捉住了裙摆中,商如意竭力掩藏的自己那只雪白的细足。
这一捉,商如意吓得差点跳起来。
可细足已经隔着一层衣裙落入他掌中,她根本不敢动,只能颤声道:“陛下,陛下不可!”
楚旸却好像根本听不到。
他只用手掌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足,再看看另一只手中的丝履,然后笑道:“大了。”
“……”
“看来,是朕错估了。”
这一刻,商如意的呼吸都窒住了。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大概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她,她只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因为——楚旸说完那句话之后便低下头,小心的将那丝履放到她脚下,再隔着一层衣裙捏着她的脚,轻轻的为她穿上。【1】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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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说】
然后,他淡淡笑道:“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