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对张异描述的工厂,似乎期待起来。
“这流水线作业,似乎……可以用在其他地方?”
朱元璋抬头,望向朱标。
太子低头道:
“父皇,前线战争不断,朝廷的兵器甲胄的生产速度,也一直吃紧!
工部下属的军器局儿臣似乎还听人抱怨过……
如果能将流水线作业引入军器局,咱们得生产规模和速度,还要快上许多!
就是兵器和盔甲的制造,也能降低一些成本,减少朝廷的财政负担!”
父子二人在这件事上,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朱元璋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军器局的问题。
兵器是会损耗的,虽然大明已经度过了最难的时光,可是和蒙古人的战争尚未结束。
南方,大明的军队也不曾停下征伐。
战争的成本,并不仅仅只有粮草,薪俸,
兵器和盔甲同样是重中之重。
只要兵器的造价能省上一些钱,朝廷的负担马上会降低许多。
又能提高规模,又能降低成本,这种好事,让朱元璋如何不高兴?
军器局的工匠,除了从民间雇佣的工匠和在各地征召轮班的工匠,主要的军匠来自于军队中的老弱军人。
这些人以前未必会手艺,都是进入军器局开始学的。
按照传统的师父带学徒的模式,
这里边的培训成本,也是巨大。
可是流水线作业之后,培养成本这一块会降低非常多,加上生产规模的扩大,也就是说,张异一个小小的流水线作业的管理方法。
给大明带来的改变,已经不下于前方一场大胜、
这场胜利,还不仅仅局限于兵器局,朝廷官营的一些机构,也许都能改制……
朱元璋低头,望向毛骧:
“朕跟你说过,你若是做得好,朕会赏你,毛骧……朕封你指挥同知,你可愿意?”
毛骧闻言,激动万分。
锦衣卫指挥同知,等于让他越过了镇抚使和指挥佥事二级,直接到了副指挥的位置上。
这个位置,已经和凌说同级,仅次于高见贤。
锦衣卫成立之后,大多数检校的老人,被锦衣卫带来的特权所吸引,更加倾向于侦查这方面的工作。
自己资历浅,高见贤把他安排处理“生意”,其实是一种冷落。
只可惜高见贤并没有理解陛下的苦心,检校的老业务,反而是化龙捷径。
“你以后,负责情报工作,为朕操控【水军】!”
“是,陛下!”
皇帝让毛骧出去之后,朱元璋才冷哼一声:
“高见贤最近的表现,让朕很不满意!
难怪张异说,锦衣卫是一把双刃剑,这权力动人心呀!
任由谁从幕前走到幕后,突然拥有以前不曾拥有的权力,都会迷失本心!”
朱元璋停顿了一下,道:
“譬如杨宪!”
朱标默然。
杨宪的死,对于朱元璋来说影响没那么容易散去。
他对杨宪寄予厚望,但对方的表现却让他失望至极。
加上汪广洋的错判,老朱对自己用人能力,产生了一丝怀疑。
这种怀疑,会加剧他对臣子的不信任,朱标虽然看清楚皇帝的心病,却无可奈何。
“父皇将汪广洋贬到浙江,心里对他还是有些期待?”
“汪广洋的能力是不错的,但太没志气了,希望他这次,能给朕做出一些成绩!”
老朱叹气:
“这朝中能臣不少,可有宰相之能的人并不多,希望他不要辜负朕对他的信任!”
明初,皇帝沿用元朝旧制,
汪广洋被从中书省右相贬为浙江行中书省平章政事,虽然是被贬,但行省平章政事的位置,说明老朱对他依然有期待。
这件乃是试点改革之地,汪广洋但凡做出一些成绩,朱元璋都会启用他。
说起浙江的试点,老朱突然想起,刘伯温这个老小子一个月了都没给自己交出满意的税法稿子,不由大怒:
“连刘基这老小子都偷奸耍滑了?”
朱标闻言苦笑,父皇这个急性子,一个月他能让刘基交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他知道朱元璋心情不好,谁撞到他头上,谁就要倒霉。
他只能轻声安慰,为刘基刘大人,争取时间。
……
刘基的情况确实不太好,自从上次被皇帝揍了一顿之后,他就趁机抱病在家休息。
虽然名为休息,可他并没有忘记皇帝给的任务。
将商业税的规则和施行方法,给规划出来。
以他的能力,这件事其实半个月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初稿。
只是,刘大人接下来的时间里,就陷入了反复修改的魔怔中。
也不知道几易其稿,刘伯温又废了一个版本。
“老爷,太子殿下让人从宫里带句话出来,问您的进度……”
刘伯温一听,马上就明白朱标要提醒他什么,大概率是皇帝对他的工作进度不满意了。
他明白,自己再不给皇帝交出一点东西,上次的十个大板只让他破点皮,这次是要三个月下不了床。
“给我备车,本官进宫!”
刘基更衣,穿上官服之后,就往皇宫去。
只是走到半路,他越想越难受,突然喊了一句:
“不去皇宫了,给本官出城去……”
自己做出来的东西,终归还不能让自己满意,刘基干脆让仆人调转车头,去了清心观。
“怎么又是你……”
张异见到刘基的时候,正在帮忙除草,他一脸嫌弃的样子,让刘伯温大受打击。
“有东西,想请你给我看看!”
“我洗手!”
刘伯温有求于人,表现得异常温顺。
等张异洗好手,将他递过来的东西拿来一看,顿时翻白眼:
“我还是个孩子,刘大人您何必如此折磨我!
这税法,我看都看不懂,怎么帮你?”
刘伯温递过来的东西,自然是他自己编撰的税法。
张异无可奈何放下,问:
“具体问题我不看,政务上的事,您老自然比我强上百倍,小道也看不出问题在哪?
您说说您到底觉得哪里不对吧?”
刘伯温想了半天,说:
“那日与你争论回去,老夫跟皇帝说了,皇帝让我定下税法,老夫却怎么写都不对……
今日本应该进宫面圣,诞我不甘心,还是准备找你问问!”
刘基见张异看不懂,就一一解释起上边的条例。
张异的记忆力不错,不多时就记下大半。
他从刘基字里行间的语气,大概猜出这老头迷茫在哪。
“刘老,您可知税法的最基础的本质应该是什么?”
“什么?”
“调节天下财富,本质上说,是劫富济贫!”
张异随口一句话,却让刘伯温呆立当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