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应该知道里边关于对付细菌的饭,无非就是保持环境的干燥和卫生……下水道系统我是没有办法说动皇帝,如果让我改造的话,我肯定要将应天府挖好下水道……
就这浅浅的改变,也能活人无数,你只看眼前那点肥料,却太狭隘了!”
张异对应天府的卫生环境早就有怨言。
古代的环境可不比前世的电视剧,电视剧里的应天街道,那是经过硬化,还铺了地砖的,或者石头的大街。
可是正式的古代哪有这种待遇?
除了少数道路有硬化,大部分的道路都是黄土飞扬。
哪怕是进城出城的主道,也是如此。
平时尘土乱飞还好,若是碰到雨天,泥泞的路面和路上牲畜的粪便等物品搅和在一起,简直不要太酸爽。
若是碰到暴雨,低一点的民居,还要享受这些雨水的洗礼。
身为一个现代人,张异可以习惯很多东西,但对古代的卫生环境早有怨言。
这大概也是他不太爱出门的原因。
只可惜他也明白,身为古人的刘伯温没有见过后世的繁华,也无法理解他的抱怨。
说的再多,也不过是让人觉得矫情。
“哼!”
两人的友谊小船说翻就翻,又回到谁也不服谁的状态。
“你想象中的城市,华而不实,只应天上有……”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天上人?”
张异嚣张的话语,让刘伯温侧目。
这座院子里该看的东西,他也看得差不多了。
刘伯温环顾,终于直接走向张异的房间。
推开门,孔克坚安详地睡在张异的床榻之上,刘伯温看着孔克坚的情况,沉默不言。
“你不准备解释一下?”
“有什么好解释的,其实以刘大人的智慧,就算不解释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张异的不配合,让刘伯温目光落在孔讷身上。
孔讷可没有张异的骨气,他被刘伯温看到的第一眼,就老实交代了。
“我爷爷出了问题,学生走投无路,只想请同窗帮我看看!”
“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孔圣人虽然不否定鬼神之说,但君子不应将重心放在鬼神之上,若什么事都动不动求助鬼神,如何了得?
鬼神缥缈,虽然高高在上,却从不曾影响过这世间大势……”
刘伯温还要长篇大论,教训孔讷。
张异看不过去,翻了一个白眼:
“你个老头还没搞清楚事情就哔哔个不停,谁说衍圣公来我这就一定和鬼神相关?
他的病是心疾,我给他治病还不行?”
孔讷脸上马上露出感激之色,感谢张异为他开脱。
如果将衍圣公的事情归为招魂等鬼神之事,对于孔家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污点,但若是说来治病,至少面上能说得过去。
“哪来那么多的神鬼之事,衍圣公这是心病,贫道给他安魂而已!
贫道也没做什么,这是让他找个安静的,可以放心睡觉的地方!”
睡觉就能把人睡好?
刘伯温是不信这件事的,但他也高看了张异一眼。
张家和孔家本来应该是相互看不顺眼,但孔讷与他却莫名结下友谊。
总算这家伙的心性人品还算不错,并没有辜负孔讷的信任。
他回头,再看了眼前衍圣公孔克坚一眼,这位老人睡得非常安详。
刘伯温也相信了,大概张异能让他安睡,就是对他最好的疗愈。
毕竟,陛下亲自打造的那座府邸,对于孔克坚来书,大概最恐怖的监狱。
“不错!”
刘伯温用自己的态度标明,自己接受了张异的解释。
“刘大人,师弟,孔公子,喝茶吧!”
邓仲修在外边站了许久,终于等到院子里的唇枪舌剑告一段落,才将茶水送过来。
刘基看了张异一眼,自顾去院子里的石桌边上坐下。
他还有心喝茶,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张异也搞不清楚这老家伙来这是为了什么?
他走过去,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不过茶水的苦涩很快让张异皱起眉头。
就他这模样,才让刘伯温看到一丝独属于童子的稚嫩,忍不住哈哈笑。
张异翻白眼,这老家伙有事就说事好了。
“你说得没错,跟你的打赌,老夫输了……”
刘伯温在张异没有准备的时候,才说出这句话。
张异:……
他试探性问:
“你前边找了这么多理由,又是这打压,那找茬,是不是想找个不那么丢人的机会说出这些话?”
刘伯温:……
他的头也开始疼起来,跟这种聪明的孩子说话,实在不是一种很好的体验。
“老夫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笃定我会输?
你笃定我会意气用事,最后因为找错方向输给你?”
这才是刘伯温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他来这里也是想问清楚这个问题。
刘基是个很聪明的人,从他输掉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张异的自信从哪里来。
他太沉迷于炫技,将各种自以为很好的算学题编纂到自己的课本中,其实仔细回想起来,从他生气跟张异打赌的时候开始,他就有这种赌气成分。
所以他在御书房的时候,他干脆利索的认输,因为确实是自己技不如人。
可是被人看透这件事,对于一个以谋算出名的人来说,是很难接受的,所以刘基才会找到张异,询问个明白。
张异:……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他前世也挺崇拜眼前的老人,所以关注多了一些,研究多了一些,
然后根据历史上的形象,大胆剖析这位老者吧?
人,自知最难!
无论是始皇帝,李世民,还是宫中的皇帝朱元璋,或者这位在野史上被神化的诚意伯刘基,
都是如此!
可是从后世史书上得到一个人的印象,还是相对客观的。
如果再加上“现实”中遇见本人,猜一下他的行为模式其实也不太难。
但这件事张异肯定不能说,所以他撇撇嘴:
“这很难吗?您这种人,最容易犯的臭毛病,大概逃不过骄傲二字,您看不上我,又被我激了一下。
人的本能,会让您本能想要打压我!
如果我是一个值得您老重视的对手,大概您后边自省的时候会发现自己的愤怒影响自己的决策,比如您要是面对李善长,您估计就不会犯下这个错误!
可是归根究底,是因为您看不起我,所以你不会因为我这个小人物反省。
你也不会觉得胜我是多难的事,自然不会在那本课本上用心!”
张异一番话,换来刘伯温的沉默。
真相跟他猜想的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一本关系到未来万千学子的课本,他跟张异各自出了一份。
他选择了高屋建瓴,而张异选择了下里巴人,循序渐进。‘
以他的地位和关系,但凡他那本东西只是差张异的课本一丝半点,宋濂和其他人都不会选择这小道士的课本。
而张异胜出的原因恰恰就是他的赤诚。
张异选择了跟刘基完全不同的一条路,他将算学中那些复杂的东西掰碎了,揉烂了,
然后以一种看似愚蠢的方式,从小孩,到少年,到成年,每一个阶段该学习什么,该掌握什么
一点一点,不厌其烦地传授给学生。
十二本书,三个人生阶段,经历十二个年级。
这才是一套真正能影响千秋万世的,让学子受益的教材!
这才是他输得不明不白的原因。
“这次刘某输得心服口服!
虽然我心里还有一些不服气,但既然是刘某大意了,那我就愿赌服输!
你我并没有立下赌注,不过刘某不是小气之人,你若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违背天地良心,我可以帮你办到!
不过,在这之前!”
刘伯温站起来,郑重其事,朝着张异行了一个礼。
“老夫为那日的言语道歉!”
孔讷,在一边偷看的邓仲修全部傻眼了。
合着刘大人过来,是为了给张异道歉?
孔讷望向张异的目光已经有了一丝崇拜之色,那可是刘中丞啊,自己这位同窗也太厉害了。
张异见刘伯温如此动作,也是一愣,不过他笑起来。
大明未来的诚意伯刘基,终究还是个磊落之人。
不过他没有假惺惺起来回礼,而是生生受了刘伯温的礼。
这礼,不是给他张异的。
是他背后的龙虎山,或者天下道门!
“刘大人,请允许小子纠正您一个观点!”
张异等刘伯温拜完,才跳起来回礼:
“那就是,您就算不轻敌,你这场比试也输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