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上,他也看走了眼,安德鲁不仅仅是黎塞留,更是路易十四,一个加强版的“太阳王”。至少路易十四没能占领维也纳,使用数十万大军,强迫神圣罗马帝国在一夜之间解体。
而且,安德鲁的野心不仅如此。
当年,安德鲁就曾毫不隐瞒的告诉过老师歌德,他会将德意志从欧洲的“公共情妇”,变成法国的“专属妻子”。对此,歌德笑了笑,根本就不以为然。
然而在数周前,当弗兰茨二世宣布将解散神圣罗马帝国,并向安德鲁法国投降的时候,歌德心中有理由怀疑,法国已经做好了与普鲁士重新开战的准备。
那是威廉二世已经去世,导致束缚在安德鲁身上的最后一根道德枷锁,已经荡然无存了。
此外,出席旧王葬礼与新王登基的期间,曾跟随自己君主南征北战多年的歌德,竟然察觉到有不少法国-军人混进了巴登、符腾堡、巴伐利亚与萨克森的外交使团中。
于是,歌德的本能告诉他,法国人一定是在针对普鲁士的阴谋。但他只能暗中告诫魏玛公国的君主,40岁的卡尔·奥古斯特殿下,已经退出普鲁士军队的魏玛大公,不要与那位普鲁士新王表现的太过亲密了。
当年,由于普鲁士国王威廉二世选择了与法国做私下媾和,被视为背叛了全德意志的合法利益,所以卡尔·奥古斯特便主动辞去了普鲁士军队的职务。
而在上个月,卡尔·奥古斯特的表弟兼好友,弗里德里希·威廉三世继任普鲁士国王之后,魏玛大公居然又重新加入普鲁士军队,还准备接受一份普鲁士的元帅军衔。
歌德的劝说被自家君主的断然拒绝,而且老师赫尔德遭遇到保守派势力的猛烈抨击,还一度牵扯到身为枢密院大臣的自己。
从去年开始,垄断魏玛文教主导权的教会人士,就对赫尔德大刀阔斧的教育改革极为反感,于是联名上书,向魏玛公爵告发此人是“可疑的自由思想家”,证据是他在法国大革-命前后发表的一系列自由言论。
事实也的确如此:即便在残酷的雅各宾**时期,赫尔德口头宣称反对一切恐怖活动,但他从不怀疑革-命的正确性和合法性,并且预言大革-命最终必将取得成功。
赫尔德曾在给德国启蒙运动代表人物克洛卜施托克的信中说:“总之,革-命将继续下去。不论是罗伯斯庇尔和马拉,还是叶卡捷琳娜二世和……都无法阻挡”。
虽然赫尔德在此处使用了省略号,但明眼人一望而知,空格处一定是魏玛统治者,奥古斯特公爵的大名。
在歌德费尽周折的斡旋下,赫尔德成功留在了魏玛政-府,但权利被大大削弱,这使得昔日的老师总是不停的抱怨自己的得意门生歌德,居然没能公开支持赫尔德的教育事业。
从今年下半年开始,歌德一直就想着辞职不干了,找个安静的地方,开始他心中那恢宏巨著《浮士德》的创作,只是魏玛大公却不答应放人。
不得不说,被视作“文坛边角料”的魏玛大公,卡尔·奥古斯特,对歌德的崇敬和钦佩是真心实意的。
1775年,应卡尔·奥古斯特公爵的邀请,歌德从法兰克福来到魏玛。两人成为了终身的挚友。
歌德在卡尔·奥古斯特的政-府中就职,并得到卡尔·奥古斯特的保护与资助,还在1782年被封为帝国贵族。
君主的赏识令歌德的职务一再提升,从最初的枢密公使馆参赞到枢密顾问大臣、魏玛共济会会长,还有矿务总监、筑路大臣、财政大臣、国防大臣等等职务,歌德的政治权力越来越多。
尽管政治权力的增加,只是提升了歌德对幻想实现的预期高度,并没有给他带来预想中的效果。
魏玛宫廷的旧势力和旧思维根深蒂固,让一个“狂飙突进运动”的天才人物,与一群毫无生气的僵化腐朽的贵族们一起工作,尽管歌德收起了自己的锐气,极其谨慎地忍耐着。
自始至终,歌德对自己的恩主,魏玛大公都是感恩戴德的,即便屡遭训饬也不离不弃,并坚持认为这是他“做人的原则”。
只是上述的种种,都令歌德有些身心疲倦。
于是趁着圣诞节与新年的功夫,他带着自己的妻儿,来到莱茵河、美因河与内卡河地区,一家人开启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今日,显得无所事事的歌德就突发奇想,想要再爬一遍山南坡的“哲学家小道”。显然,山坡上的积雪还是令这位魏玛公国的枢密院大臣望而却步了。
在三年前,也就是1794年的时候,歌德与好友席勒在登爬圣山南坡时,后者曾戏称歌德喜好的这个散步小径为“哲学家小道”。
那是歌德在此地散步时,总是兴致勃勃的与同游伙伴讨论学术方面,尤其是哲学思想的问题,反而却对文学谈及甚少。
前些年,歌德也曾希望席勒来魏玛帮助自己。不过,鉴于魏玛君主卡尔·奥古斯特那根深蒂固的“反革-命性质”。
作为法国大革-命积极支持者的席勒,还是没能进入歌德的政-府圈子,最终选择在距离魏玛十多公里外的耶拿大学,担当一名历史学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