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拉申科也知道美国人自己肯定知道这事儿,卡拉切夫那毕竟是上过多次报纸受表彰的公开人物,总不能把和你旗鼓相当的潜在对手当成铁憨憨。
不存在说一直要把卡拉切夫藏着掖着、有“财”不外露,红军有能力保护好自家的同志,卡拉切夫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地下工作者,英雄事迹该说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出来就是为了让你们美国人见识见识。
顺带,也能看看你杰克小子的反应又会如何,这才是重点。
“喔......这可真是,令人意外,将军。”
杰克的反应比较平淡、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表面看上去是如此。也一如既往地打着官腔,说着那些看起来不露丝毫破绽的话。
“很高兴听到有来自美国的顶尖人才,在东线战场上为反法希斯战争的胜利做出了突出贡献。”
“美国拥有世界上最顶尖的医疗技术和科学水平,这是每一个美国人所骄傲的。但是安雅小姐的英语确实非常非常棒,我得承认这确实出乎我的预料。”
“美丽又智慧的女士总是能令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您杰出的语言天赋正如您美丽的容颜这般表里如一。”
也可能是上次相处时,完全是私下里二人对话的缘故,马拉申科总觉得杰克这小子的“政客浓度”这次相见有点过高了。
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个武官少将,而是个能把月球说得沿地月轨道倒转的参议员一样。
“看来得跟这家伙私下聊聊......”
寻思着再这么下去也是浪费时间,马拉申科索性提议“让女士们先彼此了解一下”,男人们推杯换盏嘴里叼烟的时间,可能会不礼貌地疏忽了女士,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正巧,借坡下驴的杰克这边也有此意,遂交待自己的夫人暂时失陪,和马拉申科一块一人手里端着个酒杯便去往了他处。
“吃得惯德餐吗?有些菜确实还不错,在我看来。”
抄起叉子叉了块德式烤猪肘塞进了嘴里,烤的酥脆可口、外焦里嫩的肘子肉一口塞进嘴里,肉香四溢肥而不腻,在这物质匮乏的战争年代确实称得上是顶级享受之一,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没对烤猪肘下手,而是盯上了德式香肠。
不那么讲究的杰克也是跟马拉申科一样,抬手抄起了叉子一叉子下去就将一整根香肠叉起,举在手里一口下去啃掉了一小半,感受着口中充盈的饱足感之余随之点头开口。
“的确,德国佬至少在烹饪肉食上是值得认可的,就像他们的装甲兵一样。”
“但那是在他们自诩自己是去一脚踹塌一栋破房子,然后不知死活、贼胆包天地闯入苏联之前。”
嘴里一口吐出猪骨头、丢进了自助餐桌边的垃圾桶里,对马拉申科的说法报以认可的杰克紧接着回道。
“没错,更准确来说的话,是在他们遇到一个叫马拉申科的“钢铁屠夫”,感受到小小的“斯拉夫震撼”之前。”
“哈!有点去年的意思了,不觉得吗?”
“那当然,我至今都记得娜塔莉亚夫人的厨艺,那天的晚餐令我流连忘返,期待下次还能品尝到夫人亲手烹饪的俄国美味。”
杰克没忘记自己在学成踏上归途之前,夜里揣着瓶红酒跑到马拉申科家去蹭饭那事儿。
当然也还记得马拉申科当时,望着娜塔莉亚的身影说过的那话——她就是我此生唯一的列克星敦。
“来一根?古巴产,上等货色。”
“哦?”
平日里倒是没抽过这玩意儿的马拉申科,接过杰克递上来的雪茄,换换口味也不是不行随即选择收下。
推杯换盏、美酒下肚,伴着下酒菜的唇齿留香再把烟叼上,说硬汉间的话题该上酒桌谈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靠着远离人群的窗台位置,跟马拉申科一起嘴里冒烟,感受着依旧破败荒芜的柏林废墟街道上刮来的徐徐夜风、微凉宜人,确实有些话想跟马拉申科私下说说的杰克选择了主动开口。
“知道吗?列克星敦也许是最初的传奇,但美国海军依然有其她许许多多的航母,她们也非常优秀。”
“......”
马拉申科能听出来杰克这小子话里有话,不过也没立刻接话,而是选择继续当个聆听者静静地往下听。
“可能是我的错觉,但安雅小姐对你也许正如企业号那般。企业号不是最初的传奇,但她一直陪伴着美国海军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始终不弃、打满全场,她一直都未曾离开过美国海军身边。即便她永远不可能得到如“最初的传奇”那样的名号,但也一直陪在前线最近的位置上。”
“......”
马拉申科还是没说话,嘴里叼着雪茄趴在窗台上望着夜色中的破败街景,直到一阵夜风徐徐刮过之后这才悄然开口。
“那你呢?你的企业号在哪里?你的列克星敦又在哪里?”
“......”
马拉申科早就看出了杰克和他那夫人之间的貌合神离,这俩人站一块虽然笑得一个比一个灿烂,简直像能出专题报道的模范夫妻。
但那女人对杰克的一颦一笑、每一个动作都太过标准化了,哪像是恩爱如初、更像是餐厅服务员给客人上菜。
也正因为看出了这点,上辈子还上大学那会儿,就已经“叱咤风云”出了名的马拉申科,有信心拿得准这事儿自己不会看走眼,所以才反手借着杰克这话里有话的机会开口发问。
而且就冲这家伙被一语问住,半天憋不出个响的反应来看。
马拉申科确信自己不但说中了,而且估计还把好兄弟深埋心底的伤疤给揭起来了。
光看杰克那忧郁又淡然的眼神就知道,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估摸着里面绝对有“大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