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夜空中的那片乌云终于飘过,露出了皎洁而冰冷的月光再度洒满了整个广场,照亮了站在这片战场遗迹之上的每一张面孔。
“拜托了!求求你们!生命在流逝,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那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去的医生还在苦苦坚持,甚至根本不在乎自己身后方才都发生了些什么。
自知这么耗下去确实也没意义了的苏洛维琴科略有思索,最终还是选择打出了一个“稍等”的手势,再次转身对着阿尔西姆缓缓开口,将方才对话的一切全部如实复述。
“你想给吗?别考虑别的,就说你自己的想法。”
这是阿尔西姆听完方才整个过程之后,面对着苏洛维琴科所说出口的第一句话。
确实得说这有些困难,甚至连苏洛维琴科自己都说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最终却仍是在短暂的思索过后给出了答复。
“战争把我们都变成了怪物,但我们终归是要用在战争中一直坚守着的那份人性,在战争结束后变回人去的,这是我们和呐粹之间最大的区别。”
“师长同志是这么说的,我没记错吧?”
“......”
阿尔西姆不是个能牢记大道理和听着就让人瞌睡的长篇大论的人,但出自师长同志之口的要例外。
“这就是你的答案?”
苏洛维琴科点了点头,却是没有犹豫。
“我想是的。”
阿尔西姆深吸一口气,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头顶那明亮的夜空。
只有当黑夜和硝烟融为一体的时候,才能让人以为战争似乎已经结束。方才遮蔽着皎洁月光的阴云现在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再也不会倒流而归。
“那就这样了,看来我又多了个臭味相投的钢铁兄弟。”
“那你往后可得教我几招,就当拉兄弟一把。”
“那还用你说吗?全都安排上。”
确实得说阿尔西姆和苏洛维琴科,今晚各自都交到了一个过硬关系的好兄弟。
哪怕是等到多年以后一帮老头子的战友再聚会时,怀念起当年的这一幕也仍然会感到记忆犹新、开怀大笑。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重要的是那穿白大褂的德国军医,在用双手捧着、颤颤巍巍地接过身为敌人的苏联人,伸手递过来的一整箱药品和医疗用品时,一双年过半百的眼睛里闪烁着的确实是希望与泪花。
“谢谢!谢谢!真的谢谢你们,我替那些能为此活下来的孩子们谢谢你们!谢谢!”
“......”
尽管那一手提箱的东西救不了所有人,甚至只能救一小部分,但却依然换来了如此这般的千恩万谢与真情流露。
望着那德国军医带着人匆匆跑下去、急着赶着去“干活儿”的背影,也说不好心里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的苏洛维琴科下意识地缓缓开口。
“有一天,我是说假如,我们真的能和他们放下彼此间的成见和过往吗?不至于永远都是你死我活。”
仗可以暂停、烟不能断顿的阿尔西姆又给自己续了一根,青烟袅袅间脱口而出的话语亦是没有丝毫犹豫。
“呐粹就算了,至于德国人,我想是可以的。毕竟师长同志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现在我倒开始有点理解这是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