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8章 万人迷同志
我无法开口说话,强烈的痛觉就像是蚂蚁一样爬满了我的全身,意识正游离在黑暗与光明之间飘忽不定。
我感觉我的双脚似乎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我几乎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更加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自己像一只破布娃娃一般瘫倒在炮手的座椅上,感受着自己被一点点抽空、仿佛正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不断消逝而去。
我会死在这里吗?就像无数的先烈和我同处一车的同志们一样?
我曾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怕,我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就像我的哥哥、我的父亲那样为这场伟大的卫国战争献出生命。
但我错了,直到游走在意识消散的边界线时,我才意识到对死亡的恐惧就像是一桶冰水从头灌下那样席卷了我的全身。
理智告诉我不应为牺牲而颤抖、悲伤、恐惧,但我的身体、我的思绪却不受理智的左右如同决堤洪水。我从没想过自己的本能竟然会如此惧怕死亡,我以为我对祖国的一腔热血与对呐粹的极度愤恨可以战胜并抹除这一切,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它再次证明了我的无知与年轻,亦如我当时曾一度不理解为什么安德烈会那么崇拜师长同志一样。
可能有些事对我而言就是这样,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明白,但我显然已经没有再去承认它的机会了。
“我不想死.....谁,谁来救救我.....”
我用尽力气呢喃出的“临终话语”如此软弱,但谁又能想到它竟然真的会成真。
“有活的!还有活的,快!卫生员,医生!这边,快来这边!上来个人搭把手帮我一下,快!”
“小心点!天哪,她双脚几乎都烂了,小心点把她抬出去。”
“这边,上担架!车下面摆好,准备接人,快!”
我能感受到身边有很多同志正在为挽救我的生命忙碌奔走,我想开口说些什么,告诉他们车里还有别的同志倒在血泊当中,但在我开口之前听到的却只是最悲惨的旁白结局。
“车里还有活着的没?”
“没了,车长、装填手、驾驶员全牺牲了,只活了炮手一个。得想办法把遗体从车里弄出来,几个人都有些僵了,抓紧时间。”
“好吧,我去找绳子,很快回来,在这儿等我一下。”
......
我是唯一的“幸运儿”,这就是结局。
但我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为此说些什么,我不知该如何表达我此刻的心境,我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半昏半醒还是在做梦。
直到军医的话语在我耳边响起。
“你的意识在逐渐恢复,但不要试图睁眼看东西,你的眼睛受了伤需要后续治疗。先为你做紧急包扎,等到了医院立刻安排手术,坚持住。”
我不知道我的眼睛到底怎么了,只是觉得它很疼。
我能感受到一层又一层的绷带被蒙上了我的脑袋,我的恐惧也像是这绷带一样被一层又一层地缠绕上了心头,我甚至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是失去光明该怎么面对。
“医生,我的眼睛,请救救我的眼睛!我还能战斗,我还有双手,我还能操纵主炮,我不能失去我的眼睛!”
那时的我是如此地情绪激动,以至于都不能说是紧紧抓住医生的手,用“掐住”来说或许更准确一些。
“请相信我们,相信领袖师的医疗团队,伱自己也要坚持住!同志!”
“抬走,快!赶紧送上救护车,离这里不远!动作快!”
有人在抬着我前进,但我已经失去了任何可以抓握的东西,无处安放的双手之中仿佛只有恐惧萦绕,我失去了视觉、触觉,从未感受到如此的彷徨无助,直到我那仅剩的听觉听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名字。
“师长同志过来了,都打起精神注意下!”
“师长同志在和医生讲话,咱们继续走,别停下!”
也许我会失去光明?也许我会就此离开领袖师?也许我会在双腿残疾与双目失明中黯淡无光地度过余生?后半辈子只剩阴冷与孤独环绕再一个人死去?
那一刻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我惧怕黑暗、惧怕孤独、惧怕就此与我所熟知的一切永远隔绝。我已经失去了我所有能失去的至亲,连母亲都死于德国人无情的轰炸,我不想再失去能让我感到温暖的这仅有的一切。
我必须做些什么,否则我会为此遗憾终身,即便是没有结果也仍然必须去做。
“师长同志,我要见您,师长同志,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