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脸上带着一丝狰狞:“这是堕胎药。除掉这个孽种,我可以不计较。”
沈青萝大声道:“虎毒不食子,你忍心伤害自己的亲骨肉?!”
南云不由分说,捏住她的下巴,一用力,迫使她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沈青萝眼看着,一缕细细的药粉落进了嘴里。
“不,不,我不吃!”她拼命挣扎,眼泪纷纷如雨:“他已经有感知了,他会疼的!”
南云看着她绝望的眼神,稍稍迟疑了一下。但是,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更多的苦涩的粉末进入了她的口中。
“我不能冒这个险。这个孩子,决不能让他活着生下来。”他皱着眉头吼道。
“求你,让我留下他,我做什么都可以。”她泪如雨下,已经没有力气挣扎。
“哦?”南云停止了动作,盯着她的眼睛。
沈青萝被药粉呛得直咳,一边咳嗽一边趁机后退了几步。
“此言当真?”他话题一转,语音温和,“夫人若是肯付出代价,也不是不能商量。”
沈青萝惊魂稍定:“什么代价?”
南云微微一顿:“你心里明白。”
沈青萝茫然地摇摇头:“我不懂你的意思。”
南云微微一笑:“端午那天,我跟夫人提过。”
沈青萝看着眼前这张俊朗的面容,立时感到无比恶心。
她冷冷地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收买阿三,污我清白,借以要挟我,不惜伤害自己的亲骨肉,只是为了这个缘故!”
南云并不分辨,只是玩弄着手里斑驳的药粉。
沈青萝轻蔑地哼了一声,大步向着门口走去。
南云缓缓道:“这个门,你是出不去了。”
沈青萝没有理会,径直推门。
一推之下,只听得门外几声锁链的响声。
沈青萝蓦地回首:“你想幽禁我?”
南云缓缓掀起软帘,不紧不慢地道:“夫人知道这是何处吗?这是城外一个幽谷。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可能离开。”
“若是我不肯答应呢?”她背对着他:“难道你要囚禁我一辈子?”
他淡淡地道:“看来,你还是不了解南云的脾气。我认准的事情,绝不会半途而废。”
沈青萝盯着南云,一字一句地道:“你果然够狠。我好歹是当家主母,下落不明,你如何向众人交代!”
南云微笑:“夫人为了探听令弟的下落,被歹人掳去,南某十分悲痛,定会竭尽全力,搜寻夫人的下落。倘若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南某今生不会再娶。”
沈青萝绝望地靠着桌角,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伪君子!”
南云缓缓靠近,伸手轻轻一搂。
沈青萝用力地挣扎了一下,却挣不脱,任他的热热呼吸哈在耳边:“南云敬爱夫人,想必夫人心中有数。你又何须因身外之物,伤害我夫妻之情。只要夫人肯答应,南云立即负荆请罪,接夫人回府,这一生,都不会怠慢夫人。至于你肚里的孩儿,不管是谁的,我都会视如己出,好好看待。”他的语音平静甚至是诚恳,仿佛在说一件平常的家事。
沈青萝厌恶地看着他的面容:“做夫妻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意思?你索性休了我吧。”
南云一怔,有些措手不及,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给我一封休书,我即刻答应你,只是,我们从此一刀两断,我肚里的孩子,从此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她冷冷地道。
南云松开手,一脸平静:“夫人好好静一下吧。”
他轻轻一咳,外面锁链响动,随即,门开了一扇。
透过缝隙,她看见,外面站着两个陌生的彪形大汉。
“休书我不会写。南云这一生都不会离开夫人。”他低下头,轻声说道:“我永远记得,夫人当年的赠镯之恩。”
说完,他迅速出去,随即,门咣当关上,依旧是铁链的声音。
她颓然坐在榻上。
他自然不会休了她,因为她有利用价值,他需要名正言顺拥有她巨额的财产。
过往种种,如同云烟飘过,消散了曾经的岁月。
她无法相信,曾经那个款款的温润君子,和今日的南云,竟是同一个人。
纵有情意,也抵不上金钱的诱惑。
他已经亲手,将当年的美好一点点撕碎。
红烛即将燃尽,烛台下流了一片红泪,那形状,酷似一颗破碎的心。
哀莫大于心死。红烛恰似心死的颜色。
蜡烛最后跳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熄灭。
黑夜,已经悄悄来临了。
二
还是那熟悉的梦境,总是在猝不及防的时候不期而来。
她仿佛化作了一条鱼,摆动着长长的尾巴,游冶在温暖的水里,快乐而满足。
明媚的阳光下,一个背影挺拔的男子背着手站在河畔,阳光洒在他清秀的轮廓上,朦胧中带着几分英气。
“我有话想跟你说,不知你有没有耐心听我啰嗦。”他缓缓开口,那声音,温柔而细致。
人家何时嫌你啰嗦。她暗暗地想。
他迟疑了一下:“你知道,我一心修道,可是昨日,师父告诉我,我动了凡心。”
她脸上蓦地一热,不由得,急切地抬起头,想要看清他的表情。
只听他慢慢地说:“师父说的不错,我的确爱上了一个姑娘。”
是谁?她几乎脱口而出。
“那一日,她坐着轿子,从我身边走过,我就知道,我多年的修行白费了。”他叹息着,远望着平静的水面,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似乎,在回忆美好的时刻。
她心里一沉。自然,那个姑娘,不会是她。
虽然近在咫尺,可是她明白,他和她,隔着世上最远的距离,就像鱼儿与飞鸟,一个高高飞在天上,一个却要潜入深深的水底。
“可惜你是条鱼,你不懂得人间的爱情。”他蹲下身子,撩起水花,柔声道:“你不知道,她有多美,她笑起来,连花儿也比不上她的容颜。”
她默然无语。
他站起身,注视着浮在水中的鱼儿:“我要走了,师父要我面壁思过。不知多久才能再来看你。”
“去哪里?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她急切地大声呼叫,用力拍打着水花。那一刻,她仿佛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事情紧急,我必须连夜回城,你要看好她!”男人尽量压低声音吩咐道。
“是。”一个沙哑的声音应答。
暗夜里,似乎有人在靠近窗棂悄悄窥视。
沈青萝蓦地惊醒。
隔着窗棂,一阵细微的簌簌声,使她立刻从梦中回到了现实。
这种糟糕的状态,竟然还能做这么这乱七八糟的梦,她真是服了自己。
昨夜,何时睡去的,已经不记得。
“千万不要告诉她,记住了吗?”是南云的声音。
“是。”还是那沙哑的人。
铜钉的木门缓缓打开,接着,是车轮滚动马蹄踏踏的声音。
沈青萝知道,南云他走了,将自己的妻子弃在荒宅之中,弃在陌生的男人看守之下。
“开门!”她使劲晃动门锁:“放我出去!”
沙哑嗓子呵斥道:“嚷什么!”
透过依稀的月光,沈青萝认得,这个汉子,正是那天驾车的人。
“南云在哪里?”她从窗棂中努力向外张望:“叫他来见我!”
“他不在。”汉子操着浓重的陕北口音,回答得简单利落:“他有急事。